程咬金等皇帝的老兄弟们,暗暗眉来眼去。
李泰瞥了眼父皇,心中暗暗给皇帝老子竖起了大拇指!
由衷佩服皇帝老子的腹黑。
长孙无忌满腹无奈。
戴胄狠狠地揪了揪胡子,犹豫一下,开口打破诡异的气氛,小心翼翼试探道:“陛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皇帝刚才的行为,分明就是敲山震虎。
总之没有人敢在放肆了。
李世民瞥了眼戴胄。
戴胄只觉得浑身发寒。
“戴爱卿,就由你来审吧。”
苦也!
戴胄听着皇帝平平淡淡的声音,肠子都悔青了。
他很清楚,今天要是由他给齐王定罪,皇帝会记他一辈子。
可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严肃看着齐王李佑:“齐王,请你当着朝臣,以及受你牵连的无辜百官家人的面,详细的为大家讲述辽东当时发生的事情。”
“你不得有隐瞒,这关系着你的清白,也关系着许多人的清白,你所说的话,朝廷也会验证的,所以说假话是没有任何用的。”
李佑抬头,冷笑着看着戴胄,缓缓起身。
“本王死定了,戴胄你也死定了!”李佑唇角挂着一抹冷笑说道。
戴胄脑海中出现了李恪的身影,他知道李佑说的就是李恪。
那位吴王一定不会放过他。
李佑瞥了眼胆怯了的戴胄,眼中闪过浓浓讥讽。
然后抬头看向李世民:“父皇,儿臣不用让你为难,儿臣认,儿臣把所有的事情认下来,报答父皇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下辈子,儿臣希望不再做李氏皇子,希望不再做父皇你的儿子!”
李世民紧咬着牙,他感到心口揪心的疼。
“是,儿臣就是要……”
“陛下,陛下……”就在此时,王德急匆匆地从殿门外跑进来,手中抱着一叠恪报:“吴王的文章,吴王关于辽东的文章!”
哗!
殿内顿时哗然。
“吴王出手了!”
“吴王一定是要出手了!”
……
议论声响起,所有人虽然都没有看恪报,但是都一致认定李恪要出手了。
大家都很了解李恪做事的风格。
这位王爷做一件事情,首先就会将恪报当做他的咽喉,他的笔,就是他的刀。
李世民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呵斥道:“没有一点规矩!下朝之后,自己去领罚!”
王德一点都不介意,轻松应道:“老奴遵旨!”
“把报纸呈上来,也给诸位大人们分发一下,辅机你来给大家读一读。”
“父皇,能否由儿臣来读!”李泰站出来大声请命。
李世民瞥了眼,点头:“准了!”
李泰接过一份报纸。
他看了眼题目,微微愣怔,心中不由得意暗道:‘皇兄,这次可是你抄袭我的,我写过一篇我的皇兄,你写一篇我毛毛躁躁的弟弟,等你回来,可得说道说道。’
“我毛毛躁躁的傻弟弟。”
“皇子皇女数十个,皇宫内还有年幼的皇叔需要父皇抚养。”
“十根手指头都有长短,普通百姓家都难做到对所有的子女公平对待,总有那个被忽略的。”
“何况绝大部分精力要放在国事上的皇帝。”
“李佑,我那个傻弟弟,他只是个想要引起父亲关注的孩子,小的时候,故意犯错,来引起父皇的注意。”
“长大后,他想成事情,做好事情,给父亲分忧,能够得到父亲的关注。”
“从小被忽视,让我这个弟弟养成了易怒、毛毛躁躁的性格缺陷……”
“他变卖自己王府的产业,为辽东城安装上了电灯,这是继长安、陇右之后,天下第三个城池夜晚是亮着的。”
“本王这个弟弟主导了辽东的灭国之战,彻底解决了东线高句丽的危险。”
“他只是想多做点事情,再多做点事情,引起父母的关注,证明自己罢了。”
“不得不承认,李佑他性格的缺陷,很多事情做得不够好。”
“迁徙辽东百姓,仓促了,发生了叛乱。”
……
“但是谁都不能否认,本王这个弟弟,在辽东为朝廷,为天下做了很多实事。”
“当我赶往辽东时,我们兄弟在辽东城下见面,他抱着我,哭着低声对我说,皇兄,帮我杀了我舅舅,我下不了手,他是我亲舅舅。”
“阴弘智野心勃勃,伙同一些野心之辈,想要裹挟他,他想回京向父皇解释一切,但是当时他不能走。”
“他得留在辽东,他要牵制住阴弘智等一干党羽。”
“否则乱局就不会控制在辽东境内,当时幽州、河北空虚,如果没有我这个傻弟弟的牵制,恐怕叛军已经攻入河北,战火蔓延至洛阳。”
“他被裹挟,他知道什么是对错,他对其舅舅阴弘智下不了手,所以他求我这个皇兄帮他。”
“我这个傻弟弟,他固然有错,但努力去践行一个皇子的责任,他践行儿子对父亲的孝悌。”
……
长安城内,百姓早已议论纷纷。
“哎,齐王真可怜。”
“可不是吗,俺家老二总说俺们不公平,只顾着老大。”
“陛下要处理国事,还有那么多的皇子皇女,怎么可能顾得全,齐王被忽视冷落,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只是一个想要证明给陛下看的孩子。”
“原来皇家和咱们普通人家也没什么两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齐王被自己舅舅裹挟,一边是朝廷,一边是亲舅舅,他……哎……”
“这都是吴王李恪的一面之词,他是故意搏你们这些贱民的同情,制造声势!”
“对,这些都是假的!”
“皇家的争斗,你以为跟你们普通人家一样?笑话!”
……
长安城,百姓开始对李佑产生了同情,而士族人正在极力地扭转这股渔轮的走向。
朝堂内。
李泰已经读完了。
整个朝堂只有李佑‘呜呜’的哽咽声。
李佑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地爬着,低吟哭泣着。
回来后,遭遇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宣泄出来。
李世民眼睛有些酸涩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李佑。
这篇文章让李世民猛然惊醒,或许这些年他可以算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也才在这一刻明白,李佑的种种所为,他想要得到的,只是他这个当父亲的主意。
高明!
皇兄高明啊!
李泰自己有细细看着这篇文章,太朴实了,朴实的就像扔在地里的泥土一样。
长孙无忌无奈叹了口气,同样评价一句,太朴实了。
李恪抓住了皇家与百姓之间,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共同点。
父母对待子女不能一视同仁,无论子女多寡,总会有一个被忽略的。
文章开篇从这一点入手,首先引起了所有人的感同身受。
自然而然,接下来他枚举的事情,更加容易得到信服。
文章的手法,就如同李恪的谈话艺术一样。
切入点永远不会是直入主题,他总会在谈话交流之前,找到一个能够让人不知不觉放松戒备的话题。
长孙无忌能够猜测得到。
现在长安城百姓的人心如何变化,渔轮如何变化。
他们用两条人命形成的渔轮,就被李恪这样一篇让所有人产生相同共鸣的文章给破了!
文章中点明了每一个家庭都会存在的父母对孩子的不公。
百姓会对他们忽略的孩子产生愧疚,这种愧疚,对李佑就会变成同情。
好高明的手段!
他们用付出人命,都敌不过这位吴王几行文字。
“父皇,儿臣觉得皇兄没有说错,父皇偏爱谁,朝堂的诸位大人全都清清楚楚。”
李泰忽然开口打破沉寂:“李佑这混账东西,就是因为父皇的忽视而犯下一些错误,如果不等皇兄回来,就随意地处置了,父皇你就不怕愧疚一辈子?”
“舅舅,你们是想要逼着我父皇自责愧疚一辈子吗?”李泰紧接着转身询问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唇角抽搐几下,连忙冲李世民作揖道:“臣不敢!”
“你们呢?戴老大人!”
“臣不敢!”
“臣不敢。”
“臣等不敢!”
……
李泰亲自走到韦氏等人面前,平和说道:“诸位,你们为亲人而请愿,情有可原,可我父皇同样是骨肉亲情,是不是总要查清楚呢?”
“总不能你们的是骨肉亲情,我们皇家就都是飞禽走兽,没有亲情了吧?”
“不敢,不敢,魏王误会为了。”
“我们没有逼迫陛下的意思,我们只是想要求一个公道。”
“对对对,只要朝廷查清楚,还我们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就可以了。”
……
李恪一片文章,以及打掉了这些人的嚣张气焰。
李泰的话,可没有人敢认同。
房杜褚暗暗松了口气,说道:“陛下,一切还是等吴王回来,问清楚来龙去脉再行定夺吧。”
“臣附议!”
“臣附议!”
……
退朝后。
戴胄满脸不甘、懊悔的跟着长孙无忌从殿内走出,看着周围每人,低声说道:“辅机,现在怎么办?”
他得罪了皇帝,目的还没有达成,惹了一身骚,想到皇帝会记恨,戴胄就懊悔的要死。
哎!
长孙无忌无奈叹了口气:“最好的时机已经没有了,不过倒也不必太担心了,齐王他站在城头上,这是辽东许多人都看到的,他调兵遣将也是许多人都看到的。”
“不是一句两句齐王为大局着想,加上一个裹挟就能够解决的。”
“这是造反,任何和造反沾边的事情,都是大罪!”
“去见一见王珪等人,他们想要和李恪做交易,不过李恪答应的可能性很小,只要他们在李恪那边失去了希望,与我们合作,朝堂的一致声音下,李佑还得死!”
“只是恐怕想要把李恪拉下水很难了。”
“辅机,你的意思是,放弃给权万纪等人正名?”杨宏礼询问道。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
“不能搬到李恪,但至少不能让李佑脱罪,让辽东不再成为李恪的一大助力。”刘洎替长孙无忌说出了策略的改变。
“该死!”戴胄懊恼咒骂一句:“两条人命,还敌不过他几行文字!他不死……”
“世叔,世叔,吴王和太子同时抵达京师,现在正在入城!”崔知温远远急急忙忙的呼喊打断了戴胄的话。
许多人停下脚步,看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