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李承乾在书房挥毫练字,候海堂站在一边为他研磨。
“殿下,臣妾听弟弟说过,吴王根本无意储君之位,以吴王做的事情,立的功劳,他如果真的想要向殿下发起挑战,他早做了。”
“殿下你身为太子,又是兄长,臣妾以为对待吴王应该以笼络为主,否则只能逼着吴王彻底倒向魏王。”
“殿下你将来继承大统之后,也需要吴王这样有能力的人辅佐你治理天下的,何不趁现在弥合双方之间的关系呢。”
候海堂边说边看着李承乾在纸面上写下的字,俏脸上的担忧神色更甚几分。
而李承乾走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呼吸明显粗重了许多,很显然是失去了一颗练字需要的平常心。
只见纸面上,一个个凌乱的杀字叠加在一起,笔画凌乱却透露着森然。
杀伐。
砰!
某刻,李承乾猛地将手中的笔扔在桌案上。
他扭头怒视着候海堂,愤怒道:“你弟弟不就是孤的小舅子吗!他既然在李恪的身边,你为何不让他将李恪的消息传给孤!”
“还有你,处处为李恪说话,既然这么喜欢李恪,当初你为什么不让你爹侯君集将你嫁给李恪!”
“殿下,臣妾没有……”候海堂俏面色变,吓得发白,连忙跪下:“臣妾所说的种种都是为了殿下,给自己树立一个大敌,不如将这个有才能的人,为太子所……”
“住嘴!”
咚咚咚……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敲门声。
长孙无忌推门进来,候海堂委屈抽泣哭着,不由皱了皱眉头。
“舅舅。”
候海堂迅速的抹掉眼泪,尽力去掩饰夫妻争执不和,起身微微一福。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安抚道:“太子妃不要和太子一般见识,他这个脾气就是这样,不是针对你的,说些伤人的话,也是无心之失。”
“嗯,舅舅,我知道,你们先聊,我先下去了。”候海堂很有礼貌的离开。
等候海堂离开后,长孙无忌扭头看向坐着暗生闷气的外甥,语气责备道:“承乾,舅舅在外面已经好一会儿了,海棠说的那些话,舅舅也全都听到了。”
“那些话都是出于为你的目的,你身为他的丈夫,却那么说他,你知道对他的伤害吗?你这个脾气,愤怒之下,说这种话,是会伤了人心,寒了人心的!”
“侯军是侯军,候海堂是候海堂,舅舅家的两个孽子还跟着吴王李恪,你是不是也要连舅舅都怀疑?”
“长安勋贵,尤其是跟着陛下打天下这些老兄弟家中,多少人的孩子更李恪走的很近,他们是结义兄弟。”
“你是不是都要怀疑。”
“你知不知道,今天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侯君集会怎么想,程咬金、秦琼、牛进达这些人听了后,对你将来继承皇位,会不会感到害怕!”
李承乾稍微冷静一会儿其实就后悔了。
现在听了舅舅的分析后,他顿时有些紧张。
长孙无忌从外甥的神色看出了他内心的反应,说道:“我已经让人把在外面值守的小太监解决掉了,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
呼!
李承乾松了口气,起身认错道:“舅舅,我错了。”
“舅舅,打听清楚了没有,雍州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史那飞燕为什么一定要见李恪,是不是塞北诸部也已经完全倒向了李恪?”
“还有岑文本要干什么?”
长孙无忌明悟了,李承乾应该是被阿史那飞燕停留在雍州不走,非要见李恪这个消息刺激到了。
随着丝路的初步成功,李恪的影响力已经覆盖整个河西地区。
益州方面,尽管他们及时把李恪调出来了。
但是李恪依旧留下了独属于他的影响力。
何况李恪提出的赈灾安蜀策略还要继续执行下去,这也会加深李恪的影响力。
如若塞北草原也被李恪染指。
那么李恪的势力范围几乎将关中半包围了。
当然还有点年轻人的嫉妒心理作祟,长孙无忌也能够理解。
毕竟阿史那飞燕是个漂亮而性格有别于中原女子的烈马,外甥嫉妒李恪的才能,自然而然也嫉妒这样一个貌美女子,竟然为了等李恪,在雍州停留这么长时间。
长孙无忌答道:“阿史那飞燕在雍州停留的目的已经清楚了,她是代表塞北草原邀请李恪参加秋猎的。”
“同时也想要李恪去草原,帮他们出谋划策,改善草原环境,顺州都督突利派来向朝廷解释和请求朝廷准许的人已经进入关中,不日抵达长安。”
“从并州传来的信报,刚刚送入中书省。”
李承乾明显松了口气,继而说道:“舅舅,能不能阻止立刻成行,不能让他和塞北的关系继续加深。”
“突利是在更孤作对吗!他竟然邀请李恪去塞北!”
哎!
长孙无忌听到外甥说出这么幼稚的话,不由的叹了口气,说道:“承乾,普通市井百姓都知道一句话,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塞北虽然如今已经在朝廷的管辖下,突利是朝廷的臣子,但是作为上位者,也不能以损害臣子的利益来达成自己的目标,这样路会越走越窄的,就如同杨广,最后落得一个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近况。”
“何况我们对塞北还是羁縻管辖,你的这道命令损害了塞北诸部的利益,他们心中会不会对你有怨气。”
“即便是做,也应该是给出塞北更大的利益,让他们主动放弃邀请李恪才行。”
长孙无忌对李承乾的教育可谓是倾囊相授,他将自己的人生经历、阅历,恨不得全都传给李承乾。
就是对待儿子,他下的苦心,都没有眼前的外甥多。
李承乾若有所思,沉吟片刻说道:“舅舅,如今关陇系被排除在河西丝路之外,虽然李恪并没有排斥正常的交易,可是关陇系也应该有两手准备。”
“以免李恪全面掌控河西后,扼制住你们的咽喉,承乾以为走塞北这条路是关陇系的第二选择。”
“走草原虽然更加艰辛,更加危险,可总好过于将命运完全交到李恪的手中。”
长孙无忌露出赞赏神色,连连点头。
他的亲外甥虽然不如李恪的能力,可只要引导教的好,聪明劲儿也足够做好皇帝了。
相反要是太聪明了,士族和皇权也不好相处。
就如同当今。
如李恪!
越是有才能的君主,越是容不得别人对其权利的指手画脚,对其治国理念进行改动。
士族容不下李恪,绝不容许李恪来坐上那张位置,并非单纯因为李恪与杨广的关系。
一个太有才干,太有个性的皇帝,他们已经深有体会了,杨广给他们太深刻的影响,他们是绝对不容许错第二次。
“舅舅,算算时间,李恪现在应该到了雍州了吧?”李承乾没有再提草原的事情,他知道,舅舅一定会帮他和关陇系通气,并且做好的。
“应该到了。”
“很快我们就知道,岑文本大张旗鼓的做那些事情,到底是什么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