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好了？”
“谢父皇关心，休息好了。”
“嗯，你要是再不来，爹要亲自去请你了。”
……
对话越来越不对味，皇帝老子话里话外都是挤兑人的味儿，李恪苦笑一下，抬头站了起来，无奈摊手道：“爹，大过年的，一家人应该和和美美的，您至于就因为我这么一个小错，揪着不放，没有一点气度吗？”
李世民闻言后，唇角微微抽搐。
“好了，好了。”长孙无垢忍着笑意，及时开口圆场：“恪儿没来的时候，你不停的问王德他的消息，来了，你又端着。”
李世民尴尬的瞪了眼妻子。
嗨嗨……
李恪痞笑着自来熟在对面的软榻上坐下：“原来父皇还是在意我的。”
哼！
李世民哼了一声，说道：“我是想知道，你跟青雀说了些什么，跟崔家那个丫头和裴家小子为代表的关陇系达成了什么样的妥协结果，至于你？一个败赖懒货，看着你都心烦。”
“说说吧。”
“关陇系的代表愿意交出雍州丝路商圃八成份额，不过被我给拒绝了，至于青雀，被并州系像个红杏出墙的女人左右逢源打击了，找我来求援……”
李恪简单的叙说了上午事情的经过。
李世民听完后，拧眉道：“关陇系的让步已经很大了，而且他们对你的要挟不是没有道理的，没有他们的支持，你在雍州恐怕很难做成事情。”
“试试呗。”李恪摊手说道：“要是放他们进去，就等于在羊圈放了一只饿狼，最后狼喂饱了，我的羊没了，那个时候我就是想要杀狼，也未必是对手。”
李世民思考着，微微点头，这番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陛下，陛下……”
就在此时，王德从外面慌里慌张冲进来：“从雍州回来的黑骑八百里紧急来报，年关之夜，雍州发生骚乱！”
“什么？”
李恪蹭一下起身：“人呢？情况怎么样？处默他们怎么样？”
“恪殿下，人就在外面。”
“带进来。”李世民这时开口。
黑骑将士很快入内，行礼后，大声说道：“启禀陛下，雍州骚乱，属下奉秦怀玉小公爷之命，送军报给陛下。”
话中，黑骑将一份折子双手递上。
李世民看过后递给李恪。
“王德，安排将士下去休整。”
“是！”
在黑骑离开的时候，李恪已经匆匆吧折子上的内容看完了。
事情的起因就是拖欠的粮饷，西北历来民风彪悍，年关百姓再次聚集府衙要求刺史窦诞发粮饷。
窦诞不但拒绝了，独孤彦文士族人气盛，竟然亲自率领衙役驱赶。
可西北百姓也不若，羌族、汉族以及其他各族百姓交杂地带，虽然已经完全同化，但尚武之风比关中更甚。
混乱中，独孤彦文杀了人，而讨债的百姓也杀了衙役。
雍州刺史府给讨债的百姓扣了一个叛乱的罪名，百姓自是慌张，同样也一不做二不休。
混乱中直接占领了雍州城。
折子中提及，只有雍州府衙还在坚守。
黑骑传信已经耽搁一天一夜，指不定府衙都已经被攻陷了。
许是因为有近一千五百黑骑在城外威慑百姓，也或许这些百姓只是想要得到应得的报酬。
反正没有冲出雍州，在陇右攻城略地。
而是专门派人联系秦怀玉等人，请他们向朝廷禀报此事，他们只想讨要报酬。
李恪暗暗捏了把汗，自言自语道：“幸亏他们只是拒城而守，没有冲出去，在陇右攻城略地，否则年关绝大部分的府兵都休沐返回各自家乡……”
后果李恪不敢想象。
他扭头把折子放在软塌的小桌子上，苦笑道：“父皇难道就不想问一问，这件事情背后是不是儿臣推动的吗？我想发生了这件事情，关陇系不会在坚持了。”
李世民摇了摇头：“你若是为了达到目的会这样做，你也就没有必要在打造泛河西走廊经济区中，遏制士族的力量了。”
说白了，李恪这么做，不就是想要丝路经济圈更多的惠泽百姓嘛。
他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百姓，又用百姓流血来达成目的？
李世民对李恪还是相信的。
李恪苦笑道：“多谢爹你难得大度。”
“混账！”李世民被气的不轻，抬手就要揍人，被长孙无垢被拦住了。
长孙无垢嗔怪说道：“恪儿，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你以为朝廷该如何处置，百姓虽然只是讨要他们应得的粮饷，提出只要给了粮饷，他们就立刻投降，可是你要知道，朝廷不能开这个口子。”
“而不答应，事情会闹大，加上那些百姓本身就是无辜的。”
李恪点头，雍州百姓这个举动，的确让朝廷陷入了两难。
不严惩，今后还会有更多的百姓受到不公遭遇，用相同的办法来寻求公道。
可这绝对不是一个秩序朝廷能够容许的。
秩序必须人人维护，无论他的出发点是好还是坏，都要在秩序允许的范围内进行。
“派兵围剿不行，参加的人数虽然不确定，可至少一万人，他们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家庭。”
“土生土长在雍州，亲戚朋友众多，围剿一万人，就会让朝廷为十数万雍州各地百姓所痛恨。”
李恪首先反对派兵之事。
李世民刚想说话的时候，王德在门外汇报道：“启禀陛下，窦威、裴寂、虞世南入宫求见。”
哼！
李世民听闻后不由愤怒冷哼一声，说到底，这件事情就是这些人的贪婪惹出来的。
“宣！”
李世民冷冷的吩咐道。
没多久，裴寂、虞世南搀扶着窦威，三只老狐狸颤颤巍巍的入内：“臣，窦威、裴寂……”
“三位爱卿快起来，快起来。”李世民等三个老狐狸跪下之后，连忙热情的去搀扶。
李恪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腹诽。
窦威起身后，就身子哆嗦着冲李恪一拜，带着哀求的声音恳求道：“恪殿下，关陇士族内拿下年轻晚辈跟殿下有嫌隙，老朽现在代表他们给殿下你认错了。”
“老朽三人豁出这张老脸，请殿下看在我三人辅佐高祖皇帝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份儿上，出手帮忙解决这次雍州的乱子。”
“丝路商圃，我们替那些年轻人做主，全部交给殿下。”
“老朽只有一个要求，请殿下务必保证雍州的稳定，请殿下出手解决雍州乱局。”
“老朽给殿下磕头了。”
“窦老，您只是干什么，他一个小辈，岂能承受得起。”李世民扶住窦威，答应道：“朕替这孽障答应了，他们年轻人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老朽谢陛下，谢陛下。”
窦威几个老东西感激涕零的说了一堆感激的话。
然后又自是不免说起当初开国时如何如何。
最后李世民亲自将人送出太极宫。
等三只老狐狸走远后，李世民黑着脸回到暖阁。
“老而不死是为贼！”李世民愤怒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倚老卖老的狐狸！”
开国双方那不过就是一个交易罢了。
士族，尤其是关陇系已经从高祖那边得到了丰厚的回报，现在出了这种事情，这些硕果仅存的老东西走出来恃功而骄，倚老卖老。
“今天算是给我生动的上了一课什么叫无耻的课，感情跟我作对的，都是关陇系的年轻一辈。”李恪冷笑道。
他紧接着就抱怨道：“父皇，你凭什么就替我接下这么一个麻烦事情？”
“怎么我觉得你是在顺水推舟，把本来该是你的麻烦，推到了我身上。”
“怎么了，朕是你爹，让你为我分点忧难道不行吗？”李世民霸道说道，明显是耍无赖，说话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扬，脸上略带一丝得意。
略作停顿，李世民没好气说道：“你以为你推就能推得过去？你没有听窦威那只老狐狸怎么说吗？口口声声请你帮忙。”
“你要是现在不答应，那些老东西不会善罢甘休，你信不信，你不答应，很快满朝群臣都会上奏折，说什么你李恪才华横溢，处事果决，一力请父皇任命你来解决此事。”
“关陇系这次输你输的这么惨，他们咽不下这口气，即便把丝路商圃全都交个你，也要给你找点麻烦。”
“说白了，他们习惯了占便宜，习惯了以胜利者的高姿态俯视别人，还没有习惯以失败者的姿态仰视对手。”
“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说到这里，李世民拍了拍李恪的肩膀，说道：“做成这件事情，到时候我才好推动你来全权开发丝路。”
“其他人爹也不放心，他们少有你身上的这份灵活，这次既要不损朝廷法度，还要和平不流血的解决这件事情，这是爹的要求！你也别问我怎么做，我做不来，所以才交给你做的。”
李恪想笑又被气的笑不出来，说的很直白，直接承认了。
“儿臣领命，这就回去准备，快马加鞭去雍州。”
目送李恪走了后，长孙无垢再也忍不住了，莞尔笑着揶揄道：“你这不是耍无赖吗？”
“对这混球，就得耍无赖逼他，他只有做成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才能征服更多得人心，不逼他，就他身上那股懒散劲儿，他不会好好做事的。”
“就说这次关陇系吧，不久是他们生生逼着混球认认真真做成一个伏俟城商圃，最后还把关陇系的雍州丝路商圃给逼得拱手想让。”
“想要坐这个位子，对他来说，阻碍很多，没有足够的能力，征服更多的人心，我们扶他上来，反对他的人也更多，他的身份，他对士族的态度……”
“玉不琢不成器，只有不断磨砺雕琢，他的光芒能让大多数人折服，他才能坐稳这个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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