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凭什么查封我们的店铺!”
“这是窦家的产业!”
……
秦怀玉听到商圃外面有激烈的声音传来,他走了过去,就看到一群身穿锦绣绸缎的掌管带着伙计,愤怒的冲撞黑骑的阻拦。
“拔剑!”
一声冷呵从后面传来。
锵!
黑骑齐齐拔剑,冬日阳光照射下,黑骑手中的利刃闪烁着湛蓝色刺眼的光芒,吵闹声,冲撞瞬间停下。
程处默黑着脸从后面走出来。
冷冷道:“这里已经是我大哥的产业,黑骑的产业,有什么话,你们找雍州刺史,问一问雍州刺史窦大人,是不是这样!”
“程家小公爷,你们太放肆了!”
“秦家小公爷,你们不能这么做,雍州刺史府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店铺是我们的。”
……
秦怀玉瞧着一群闹事的被黑骑吓得只敢躲再远处叫嚣,心中暗暗好笑,程处默唱黑脸,该他唱红脸了。
他走出去,拱手说道:“诸位,这是雍州刺史府跟我大哥的约定,黑骑负责执行,这些黑骑是带着大哥的命令来的,黑骑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希望大家保持克制和冷静,如果继续冲撞,黑骑做出任何反应,酿成惨剧就不好了。”
“诸位还是去找雍州刺史讨要一个说法吧。”
杀!
守着街口的黑骑忽然齐声怒喝,同时策动战马向前一步,手中直刀齐齐劈斩下来。
冷冽的煞气,让站在对面的所有人两股战战,有些更是惨叫跌倒。
……
“反了,反了天了!”独孤彦文冲到府衙大堂内,对坐在堂上的窦诞愤怒道:“你知道外面黑骑多么嚣张吗?我们指使过去的人,只是说了几句话,他们就拔刀,必须弹劾,让陛下将李恪执掌黑骑的权利撤销!”
闻言,窦诞泛起一丝苦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我们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其实他也想着直接把雍州丝路商圃果断丢给李恪。
可关陇系中,如独孤彦文这类型的人太多了。
意见不合之下,只能先拖着。
毕竟关陇系为了这个商圃投入了太多的钱财,如果能从李恪手中要回点利益,弥补损失最好不过。
绝大数人都有这种心思。
窦诞却从李恪的强硬看出了苗头。
现在李恪不怕闹大,他们怕!
一旦牵连太子就得不偿失。
窦诞转移话题,询问道:“之前来闹事的百姓呢?你能在雍州的我们关陇系成员商量商量,筹措出一笔钱,暂时安抚住这些人。”
“窦兄现在大家还怎么舍得掏钱呀。”独孤彦文一脸无奈道:“一百多万贯砸在了商圃上,大家……”
窦诞想了想询问道:“府衙呢?府衙的税收呢?”
“之前已经垫付出去了,要是再动用,只能动用官仓的粮食,可这里是陇右,军府那边未必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段玄志为首的陇右军府和李恪走的很近。”独孤彦文提醒道。
窦诞不由无奈。
关陇系这边赔的太惨,大家都不想再往外掏一枚铜钱了。
可府衙这边因为前期的疯狂投入,连老鼠都不光顾。
官仓又有陇右军府盯着,窦诞也不敢轻易挪用官仓的粮食。
“窦兄你写什么?”独孤彦文看到窦诞提笔写东西询问道。
窦诞头也不抬说道:“我给家父以及长孙世叔写一封信,把我们这边的情况告诉他们,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不能耽搁太久了。”
此刻。
其父窦威正在陪李恪和魏叔玉聊天。
“恪殿下少年英才,种种事迹,峥嵘不羁,令老朽佩服,若是再年轻个二十几岁,或许老朽也会像魏家小子,甘心为殿下驱使,随殿下闯一番事业,就如同当初我等共推高祖皇帝站出来结束乱世纷争一般。”
窦威说着,颤颤巍巍向皇宫方向拱手。
高祖皇帝在贞观九年,就在称心事件之前驾崩的。
也正是因为李渊的驾崩,窦威、虞世南、裴寂这些老狐狸才迅速的淡出世人眼中。
李恪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心中则在冷笑。
什么扶立高祖皇帝,不过是一拍两合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也就高祖皇帝对士族格外忧容,尤其是相同出身的关陇系。
若非高祖皇帝的纵容,能致使如今关陇系霸占朝堂,士族尾大不掉?
当然对于高祖皇帝这样做,李恪也明白,毕竟高祖起势已经年纪大了,自然想着在有生之年能够安定天下。
无限制的借助士族力量,能够快速达成目的。
作为利益交换,自然就要付出更多的权利。
纵观历史结束乱世纷争速度最快的两个朝代就数刘秀建立的东汉和李唐结束隋末乱世了。
可还有一个共同特点是。
这两个朝代建立之后,士族力量不但在战乱中没有遭受巨大打击,反而得到了空前发展。
说白了,无论是光武帝刘秀,亦或是太武帝高祖皇帝,两个人都是合格的政客。
双方都明白一个道理,妥协和利益最大化!
眼前的老狐狸刻意提到高祖皇帝,是否存有某种暗示,李恪不想去猜测。
也不会去猜测。
他不是一个政客,他某些时候会妥协,会利益最大化。
但是他有自己的坚持。
就如同当初窦威说服外祖母,想要得到他制作玻璃、香水、香皂等技术一样,他不会同意。
现在他也不会同意。
“皇权、士族、百姓,相安无事,和平共处,天下太平,盛世可期,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也是高祖皇帝立国建立的国策,恪殿下身为皇子,为何视我等士族如不共戴天的仇敌呢?”
“步步紧逼,令我等做臣子十分为难。”
“关陇系愿以雍州商圃为契机与恪殿下化干戈为玉帛,雍州商圃可以完全交给恪殿下。”
“恪殿下在陇右可以尽情按照你的想法打造泛河西走廊经济区。”
“关陇士族全体,同时也会说服其他士族,尽全力配合恪殿下,将陇右打造成我大唐,乃至整个天下最耀眼繁荣的区域。”
魏叔玉和李恪相视一眼。
李恪笑着询问道:“这么优厚的条件,不知窦老您背后的关陇系想要得到什么?”
“只希望在未来整个泛河西走廊经济区,关陇系能够得到超过一半的权益,再给其他士族一点分润。”
哼!
李恪心中冷哼一声,这样打造出的泛河西走廊经济区,最终也都会被士族给吞了。
做的好春秋美梦!
李恪摇了摇头,也语重心长,推心置腹道:“窦老,开国以来,朝廷对士族,对关陇系的优待已经十分丰厚了,何必再与民争利呢?”
“您的好意晚辈只能心领了。”
李恪的话,让窦威脸上的和煦的笑容渐渐消失,满是褶子的老脸平静,却比阴沉更令魏叔玉感到压力。
千年的老狐狸,能活着从前朝以及今朝安稳退下来颐养天年,没一个简单的。
李恪缓缓起身同时说道:“既然窦老以及舅舅你们还没有说服关陇系内部,我可以再给你们点时间。”
“一旦年后,如果诸位还不愿意越赌服输,晚辈只能无礼了。”
“对了,窦老刚才有句话说错了,不是晚辈步步紧逼,是你们,晚辈这个皇子身份,在你们看来,恐怕就是个笑话。”
“毕竟天下士族何其庞大,皇帝不顺心意都可以换一个,三国曹代刘,司马代曹,历朝历代比比皆是,更何况晚辈这个所谓皇子呢。”
“此事了了,大家如能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如果不能,诸位老前辈非要至本王于死地,本王应下来便是。”
“本王也要看看,本王这颗大好头颅,谁当斫之!”
“晚辈告辞!”
魏叔玉跟着作揖,然后紧随李恪离开。
等两人走了后,裴寂、虞世南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你们怎么看?”窦威询问道。
“杨广第二!”裴寂冷哼一声。
虞世南连连摇头:“不不不,他虽年轻,却可不是杨广,用一层圆润包裹着锋芒,可锋芒却从未被打磨掉,圆润只是他的伪装,隐藏在里面的锋芒,会抓住敌人虚弱时机,狠狠一剑刺出。”
“不要被一句大好头颅,谁当斫之的狂言给迷惑了。”
哼!
裴寂冷哼一声:“当初文皇帝将我们压得那么狠,我们最虚弱的时候,都能把他外祖父拉下皇位,就不相信还对付不了他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既然他不肯合作,我们也坚决不退让半步,我倒要看看,没有我们主动让出,他就算查封我们的商圃,他敢使用吗!只要他敢,关陇系就上奏弹劾!”
“一个赌约,别说没有写在纸面上,就算是写在纸面上,我们不承认,又能如何!”
……
出了窦府,李恪扭头看了眼高门大院,朱紫大门。
“大哥,想要将这种朱紫大门推到可不容易。”魏叔玉笑着说道。
李恪也笑着回应道:“朱紫外表光鲜亮丽,实则内部的木头经年累月,已经被虫蛀烂了,风和日丽,或者轻风细雨没什么,狂风暴雨,改天换日之下,一切腐朽都会被扫入尘埃中的。”
李恪登门窦府,无功而返的消息传开。
许多人都在等着李恪的反应。
可距离年关只剩下一天了,还没有任何动静,不免让人好奇。
吴王府。
魏叔玉放下雍州传来的消息,询问道:“大哥,我觉得怀玉他们的提议是个办法,一旦百姓闹起来,雍州是解决不了这个乱子的,我们乘机介入。”
李恪摇了摇头:“我们把百姓推到最前面达成目的?万一流血了呢?别以为窦诞他们不敢这么做。”
“咱们兄弟这么做了,与士族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
略作沉吟,李恪笑着说道:“不过这个消息倒也不是不能做点什么。”
“吩咐恪报新年特别刊,给我把雍州百姓的事情捅出去!用这个消息,把雍州给我架在火上烤!”
“这群老狐狸,真的以为拖延就能托的过去?”
魏叔玉一笑,转而又担忧道:“万一关陇士族把百姓这笔钱粮支付了呢?”
李恪笑着摇头:“可能性很小,要支付他们早做了,你不要小瞧了这个阶层的吝啬。”
“他们可以自己花天酒地,朱门狗肉臭,但是绝对舍不得施舍一枚铜钱给百姓的,否则也不会出现历史上那么多的路边白骨了。”
“何况这一次,他们赔的这么惨,现在这个关头,让他们再拿出一笔钱粮?你以为可能性多大?”
魏叔玉点了点头,撸起袖子,跃跃欲试说道:“大哥,我觉得结合你的服务型官府理论,把雍州刺史府、商圃联合拖欠百姓报酬结合起来,更有意义,我来亲自操刀,到时候你给我修改!”
“咱们大年初一给他们送一份拜年大礼!”
“行,就按照你说的办,这也是一个宣传服务型官府不错的典型案例。”李恪大笑着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