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边剩下一缕残云被映得通红，柳沐才回到了家。他往运动裤上抹了抹受伤的血，左手手心已经破了几个血口，棕色的眸里却依旧闪着精气。
他手里握着一枝还新鲜着的玫瑰，他把它插进装了一半水的瓶子。
客厅桌子上只剩下了三套卷子，旁边还放着一支没了油的笔。房间内倒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算有点良心。”柳沐将卷子塞进文件夹里。
天色渐渐暗下，残留于沙发一角的一抹嫣红也随之而去，留下的只有寂静与孤独——连梦想也驱散不了的黑暗，连希望也照耀不到的死角。
柳沐坐在沙发上，打开99➕的群聊。其中至少八十条都是晏知许发的，什么任务，什么难题，什么解析。艹，真正不管不顾的好像是他自己。
柳沐心虚地摸摸鼻子，接着就从卧室里一摞的资料中抽出几本，认真地找了几十道题发在群中。
发出去没几分钟，晏知许私发来消息。
晏渣渣：第一天考试卷子我明天还你
你柳爷：OK
晏渣渣：谢了，炒青菜做的很好吃
你柳爷：那是，我精通厨艺六年，上的客厅下的厨房
柳沐禁不住夸，一夸就上天了，鼻子翘得老高，然后就继续胡吹，能给别人扯上自己十八代祖宗，吹完后还不觉得自己说错了，等着别人继续夸。
可显然，晏知许就是个另类，他并不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夸下去，再没回过消息。柳沐撇了撇嘴，本来还想看看晏知许能把人夸到什么程度呢。
临近考试，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像是一支刻着镂花的箭刺破空气呼啸而过，回想来却只剩下残影，刻痕也连着模糊起来。
三天时光也是匆匆，发卷答卷交卷过程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最后一节考试结束的一瞬间，柳沐才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走廊内一片嘈杂声，奔走呼喊的声音也不绝于耳。柳沐心急，拿了答题袋往匆匆小跑着回教室。走得太急，转角处忽然撞到一人。
“嘶——”柳沐往后退了几步，低头用手揉了揉脑袋，几缕碎发被他揉得翘了起来。还没来得及道歉，倒是对方噗呲笑了一声，先开口了：
“人家都大步地往校门口奔，你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往教学楼走？”
好巧不巧，柳沐抬头看着晏知许，反驳道：“你不也是在教学楼里吗，好意思说我。我要取个东西，借过。”柳沐说着又急匆匆往楼上奔去。
“老师让我上来当苦丁的。”晏知许不紧不慢跟上，摇了摇手中钥匙，“我要把天台打扫了，并且把门锁上。”晏知许语气里透着不满。
柳沐懒得理他，奔到九一班教室。一朵被精心包装过的玫瑰安安静静地躺在桌兜里，柳沐小心翼翼拿出来。
那朵玫瑰花瓣依旧鲜艳，像是经历了一场毛雨一般舒展着，花茎上深坑浅坑被红色的彩带堵住，一圈又一圈地向上攀岩，最终在花苞底端结成一个好看的蝴蝶结。
“挺好看。”晏知许倚在桌边，漆黑的眼眸惬意地看着柳沐手里的玫瑰。
“你去打扫你的天台好吗。”柳沐向门外走，心说我也知道好看。
晏知许倒不急：“给唐楠楠的？”
柳沐点点头，耳尖不自觉地泛起红晕。他边走边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有没有人给她表白啊最近……她挺受欢迎的。”
闻言，晏知许倒是有点惊讶：“你不知道昨晚池嘉贤给她表白成功吗？？？就在校门口。”
柳沐愣住了，脑子内像是突然间死机了一般。他能看见也能听见，就是无法再向前迈一步，双脚好像被死死钉住了。
“怎么办？”他听见自己问道，但实际他并没有说话。接着，像是大浪袭来似的，无数个怎么办向他翻涌来，在他耳边轰炸，慢慢淹没了他。
柳沐在一瞬间红了眼眶，关节发白地紧紧攥着那枝他系了半天才绑好蝴蝶结的玫瑰。此时的玫瑰也显得无精打采起来。
晏知许见他真哭了，有点手无足措。“柳沐你……我……”他真的想爆粗口，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
“这……考试完哭不吉利，别哭了……”晏知许安慰人熟练度呈负数，“他俩都谈了快一天了，你哭也不管用是不是？”
闻言，柳沐抬手擦了擦眼泪，眼周围红了一大片，眼睛水汪汪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玫瑰发愣。走廊里又安静下来，局促不安随着冷气扑向晏知许。
半晌，柳沐才带着鼻音道：“你这样安慰人没被人打过吗。”
晏知许也似乎是觉得刚才说话不太妥当，尴尬笑了笑。见柳沐想将玫瑰扔进垃圾桶，他皱眉，嗔怪道：“这玫瑰装扮得这么漂亮，就被你这么扔了？”
柳沐揉了揉玫瑰的花瓣，失落道：“再漂亮也没啥用，荒郊野外的一枝罢了。”
没等晏知许开口，他又继续说：“我在郊区一片花海里找到它的。那么大一片花海，就它开得最精神。他被一群快枯死的野花簇拥着。”
“那就更不能扔了，这玫瑰这么特别。”柳沐没了后文，晏知许听着他说也突然觉得这玫瑰神圣起来了，“你不要就给我……不是，我帮你保管着。”
晏知许七成都觉得柳沐不会答应，谁知他话音刚落，柳沐就把玫瑰递给了他，并且强调：“你保管好它。”
说完又发了会呆，“我回家了。”
“等等。”晏知许拽住柳沐的帽子，谁tm放心你这个样子往回走，等着被车撞吗，“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柳沐无神地“嗯”了一声。晏知许毫不怀疑他根本没听自己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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