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周后的一个夜晚，你在方顺眼前变成了人形，他手中的笔掉在了本子上，怔怔的看了你很久。

　　在你不耐烦的叫他第三声时，他才猛地低下头，露出充血的耳尖和后脖颈。

　　从那之后，他几乎对你百依百顺，就连你提出要一个人回到南城，他也只是摸摸干净利落的寸头，依依不舍又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你拿着方顺从不知名途径给你办的身份证，背上了他整理了一夜的小背包，接过他递给你的南城房子的钥匙，一个“人”开始了第一次人类社会旅行。

　　你买了头等舱的票，坐上了飞机，在两个小时的行程中，你盯着窗外的云朵，眼睛一眨也不眨。漂亮的空乘小姐姐断断续续问了你三次需不需要休息，被你摇摇头拒绝了。

　　你是一只没有翅膀的猫，此刻却能在天上飞，近距离观看窗外棉花糖一样的云彩，你当然舍不得闭眼。

　　时隔六年，你又回到了家乡，以人的形态。

　　此时的你背着背包，以挺俊的少年身姿站在当年的那棵树下——那棵曾经是你温暖小家的树，那棵是你母亲和手足葬身之处的树，那棵你第一次遇见方顺的树。

　　六年过去了，树粗了一轮，树洞也高了一截，至少不是十岁小男孩能轻易够到的程度。

　　今天的阳光很温暖，穿过茂密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地上没有鲜血，没有你家人的尸体。

　　你不知道当时亲人的遗体是怎么收拾的，也许被保洁阿姨丢进了苍蝇环绕的垃圾桶；也许没有人管，在温度和时间的作用下逐渐腐烂、湮灭。

　　起风了，吹动了光影，也吹走了你的思绪。

　　你注意到周围慢慢聚集了不少人，在你看过去时都装作自顾自忙碌的样子。

　　你明白恐怕是你的容貌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在这一路上你受到了不少这方面的困扰。你戴好口罩，准备先回南城的房子安顿。

　　就在此时，一个三岁的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抱住了你的腿。

　　“哥哥，哥哥，漂亮哥哥！”小女孩对你展露天真又灿烂的笑颜。

　　你还没来得及反应，另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便冲了过来，抱歉地把小女孩拉开。

　　“不好意思，我妹妹打扰您了，您没事吧？”你看向难为情的少年，他羞红俊秀的面孔和你记忆中稚嫩的脸庞渐渐重合，你认出了他，徐怀君，你哥哥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