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同于上半场僵持不下而感到迟滞，下半场倏地过去，计分板停在了56：21上，双方球员握完手，到越野和荒木一雄时，越野略用力地捏了一下荒木，荒木吃痛，瞪了他一眼，却被回以嘚瑟的挑眉。

　　整装待归，等田冈先离开，井川提议请大家吃晚饭。一群人跟着她坐上电车，在横滨下站，七拐八拐找到一家藏在深巷的关东煮店。这家店原在京都就已经经手三代人经营，到现在已经是第四代，又在神奈川开的分店。

　　店内构置精巧，已经能叫出井川姓甚的前台店员领着他们到去后堂要经过的小道，墙面刷了白漆，卵石铺成的路两边还载着绿竹以营造曲径通幽的境意。进了与前厅相连通的后堂，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进店。屋内装潢跟前厅一致，陈设择了做旧处理，加上温黄的灯光，给冷清的店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大家围坐在料理台旁边，听井川介绍看见煮什么可以直接拿而且不用点单，都懒得看就忙要了锅中煮成棕褐色的石块，只待服务员端上来就开始大快朵颐。

　　“大家想吃什么随便拿，别客气。”井川作风就像个大方的东道主。

　　“真的？”越野还忍不住跟她对上一句。

　　“但你们要好好打球。”她眉毛上扬。

　　仙道夹起碗里的一块牛舌，不待咀嚼肉便已散开，被牙齿磨碎的蛋白质混着煮透的汤汁滑入食道，舒畅之余还不满足，叫来一旁记账的服务员拿来菜单，勾了一瓶清酒，一瞥菜式价格，还真贵得一分钱一分货，怪不得整个店都这么冷清。看了一眼此刻正小口多次对付一个福袋的井川，为了鼓励球员的代价实在不小啊。

　　吃得心满意足了，大家都尽欢而散，仙道留意店里的装修多看了几眼落下了大部队，到前台看见井川拿出银行卡驾轻就熟地刷了POS机，跟他对视一眼，仙道主动搭话：“让你破费咯？”

　　 “唔……没有的，学长。”井川好像没有太多跟他说话的欲望，“先走了？”

　　离开店，她直接去了井川中子家。国体大赛名单已经公布，海南被提前告知作为训练地，也提前知道了神奈川参赛球员的名单，阿牧有意推荐井川当县代表队举牌手，打电话给井川中子，知井川晚些时候来，赛组里负责人借阿牧一家方便到她家里知会一声，不好拂牧闰斋郎和牧希泽的好意，井川也就答应下来，到时候和球员一样要进行培训。

　　井川中子休息早，负责人离开后阿牧一家也没就久待，他们走之后井川才打开电视。井川中子洗漱下榻了，井川也就只看了几集电视台播的动画片就早早洗漱回了房间。满拟行将入睡，但一整夜都没法合眼。

　　像是能吞噬一切情绪的海港在熹微的晨光下逐渐褪下幽深的躯壳，与横滨这座神奈川的首府之城的不夜灯火相适。

　　房间的窗帘没拉上，见天色微晓，井川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忍住耗了一晚上的困意起床，挑好衣服换上，洗漱完下楼时也不过六点多，司机中居禾智已经开车停在小区楼下。

　　“小枫啊还真是雷打不动，照他的发展，留在日本照这样看来要限制他发展咯！”

　　“中居叔叔，我有点困。”井川暗示得像是昭示一样，说完靠着车窗闭了眼。

　　他也没再和她多说，井川小憩一会，但精神也没见补足，干脆没再睡。等车开到离野球场只有两三个街区看见了一家24小时营的便利店，井川让中居停了下来，到店里买了一盒牛奶，一杯黑咖啡和两个饭团就自己去了野球场。

　　流川练球练得忘我，井川就绕着围着球场的几尺空地坐到了要远一点的篮球架底箱，打开加热过的饭团吃了起来。

　　他走过来，清晨气温本低，因为高强度的运动之后全身发热，他的身边却还稀稀裹着一团水汽。她朝他支了支身边的早餐。

　　天未大亮，凭着天光还不能看见井川的两个黑眼圈，但流川眼尖，看着她脸部轮廓像是浮肿一样大了小半圈，随口问了一下：“熬夜？”

　　“你猜。”井川手中饭团所剩无几，就没再吃把袋子折好，“你干嘛现在大周末还要提前这么早呢？”

　　他懒得理会，三下五除二吃掉饭团，肺活量惊人地喝完牛奶，把剩下的垃圾塞给她：“代劳。”

　　井川回球场，给流川枫捡球递给他时说：“秋之国体名单已经确定了，你们湘北全国大赛上的首发全入选了，可以先告诉一下爷爷。”

　　“怎么知道了？”

　　“海南是训练地提前得到通知，负责人昨天还和阿牧一家跑来我外婆家，说是想让我去当神奈川代表队的举牌手。”她接着又补了一句，“这次比赛，就是阿牧的引退赛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听到这个，流川反倒来了兴致，可看她的表情，也就自顾练习起来。有够离谱的。流川心里觉得阿牧心大。

　　围着野球场的灌木丛发出了一阵窜动声，井川刚想站起来看看是什么动静，就看见赤木晴子站在球场门外踟蹰不前地站着，还尚没注意到她。

　　“赤木同学？”

　　“？！”晴子转过来，“井川？”练球的人是流川，她心里也生出来自一个球队并肩作战的底气，“是这样，我和樱木约好了周六来这里特训，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早，介不介意我们和你们一起？”说完看向身后，却不见樱木的踪影，“嗯，樱木呢？”

　　听灌木丛又发出一阵响动，天色已经足够明亮，可以看见一抹红色在枝桠里穿梭，往球场这边移动。流川自从樱木回来就提早到野球场，就是怕被他捷足先登。

　　“晴子！”樱木喊了一声，走过来互相跟流川甩了颜色，径直逼到井川面前——

　　“你，敢不敢和我们晴子比一比篮球？”

　　井川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挑衅了？虽然樱木这样甚至有点搞笑，她反而有点想看看他是在闹哪出。

　　“樱木！”晴子哑声叫道，本意是想制止，却被樱木会错了意以为是在喝彩。

　　他指着井川鼻子：“就是因为你，流川这个臭狐狸才会伤了晴子的心！”

　　樱木剑拔弩张的语气和神色看上去浮夸得有点过头，不一会儿就被流川从后面把他踹到地上灭了威风：“白痴，闭嘴。”

　　井川轻飘飘地附和：“樱木同学，我跟冰块什么都没有。”

　　“臭井川，你个陵南的间谍赶紧闭嘴！”

　　场上几个人听了樱木这么一骂都心头一惊——他骂的是女孩子啊。

　　流川从愣在原地的晴子面前走向樱木，却被井川拉住了衣服，显然比流川更淡定：

　　“我们陵南真的不至于卑鄙到要探听别的球队的风声来商量打败对手的策略，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干嘛只来湘北一次就不来了？不过也只有两个星期，这么说你不信的话，那好，我干嘛还来得这么不勤快？”

　　“不过是借流川方便，我们之间交流时候的举止也不至于让你误会我们是情侣吧？”

　　樱木被井川一下子噎住了，可她她只字未提自己被骂，反应也就像樱木不是骂在自己身上一样。

　　但她真的生气了。

　　流川看了井川一眼，井川把拉着他衣服的手松开，向樱木微微颔首“自觉”地道了歉：“国体大赛我们可能还要一起训练，希望到时候你可以不计较今天的事情跟我正常相处。”

　　她这样，反倒让樱木也有些无所适从了。

　　野球场这会儿也没法待下去，井川背起包打算走人，晴子还想拉着樱木给她道歉，可她已经走出去了。而且井川还先给樱木道了歉，更让人过意不去，便叫住收好东西打算追出去的流川枫：“流川，实在对不起，能不能帮我们向井川道歉……”

　　流川看了两个人一眼：“帮人道歉这种事，我实在做不来。”他不愿勉强自己。全国大赛之后迎来跟樱木相处之间难得的缓和，他不是不知道珍惜，冷静下来才没离开时和和樱木在发生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