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偌年把她送回了学校，景疏毓下车之前深吸了口气，转身跟江偌年说
“谢谢”
江偌年一怔，随机笑着说
“快去吧，再晚宿舍会锁门吧”
景疏毓还是忍住了，有那么好几个瞬间她都想要跟江偌年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己查到的东西和自己的想法
但另外一种坚持了很久的信念压了下去，不能说，不能告诉任何人，江偌年的确很厉害，也很能共情，但她是警察，而自己的想法做法未必会跟江偌年的工作性质不冲突
不能冒险，谨慎了这么多年，不能毁于一旦
她想起今天重演的现场，闭了闭眼，没进校门，脱了校服系在腰上，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寻找车站
她要在回一趟家，去确认凶手跟傅舟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个点街上人少，她走的那条路又黑，但景疏毓并没什么波澜，周围有点路灯，没有全黑的环境，影响不到她的，她攥着双拳告诉自己
这里比较偏，自己家那里才算是市中心，她靠在站台边等车，看了看站，需要换乘公交车，回来肯定来不及，找个黑网吧包夜睡一晚吧
景疏毓准备闭眼休息一下，突然听到点不对劲的声音
不是听到，是听不到了，刚刚站定在这里的时候周围有脚步声，很正常，有路过的人很正常，这公交站台是不透明的，只有最底下有一条缝隙分割了整个等车平台的位置，而背面……
景疏毓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背面没有公交站牌，不可能会有人在那里等车，大意了，江偌年开的警车，她不该这时候急于求成
她无声的深吸口气，挪开点脚步，太黑了，根本不能通过影子从那条狭缝里分辨出对面人的站位
她盘算着要怎么办，手机交给学校了，求救也是个问题，街上人太少了，而且这个点基本上都开车，或者是老人，大喊大叫死得更快
她看了看离自己不远的路灯给自己定了定心，准备冷静思考的时候
啪！
路灯碎了！景疏毓在看到飞过去的石头残影时猛的看向路灯侧边的监控
操！那监控坏的！头都没了！
黑暗环境会提高人的听觉和感觉，但紧张会让人失去五感，景疏毓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行，做不到，她开始浑身战栗，想要迈开腿逃离这里，却连迈开腿这个动作也做不到，周身一片寂静，她不受控制的被拽入恐惧之中，浑身僵硬，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铮鸣
她甚至没听到有人靠近了她，景疏毓太瘦抱住头，想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可做不到
“操！你他妈……”
靠近的人似乎碰到了什么，景疏毓被吓得缩了缩，就听见玻璃瓶子碎裂的声音，本能让她想起来那似乎应该是放在站台侧边的一个绿色啤酒瓶，空的
然后她的手腕被抓住了，她拼命挣扎，想要还击，那人却说
“是我，跟我跑”
景疏毓一开始没听出是谁，太紧张了，黑暗环境让她失去了判断力，跑出一段她嗓音微颤又不确定的开口
“萧…萧落风？”
前面的人没说话，景疏毓也听到身后还有脚步声，还在追！
“他手里有把水果刀，这附近没人求不了救，你继续跑别停”
萧落风嘱咐景疏毓，然后松开了手，景疏毓一皱眉，却见萧落风立在原地，她因为惯性冲了出去，然后听见绊倒的声音
太黑了，她夜视力极差，但判断出了位置，转身回去又听到金属摩擦马路的声音，迅速一脚踩住，是刀，景疏毓半点不犹豫俯身捡起来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开口暴露位置
“萧落风”
萧落风一把抓住她手里的刀，那人却一点不恋战，眼看武器没了转身就跑
“你怎么在这”
“旷晚自习，正准备回去看你鬼鬼祟祟不回学校跑了，跟上来看看好学生去哪”
景疏毓没说话，萧落风这才察觉出手上全是汗，不是他的，是刚刚握了景疏毓的手腕留下的，景疏毓声音在发颤，不对，她怎么了
“喂你……”
萧落风是能看见东西的，他看见景疏毓满脸的恐惧，崩溃的抱住头蹲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
“景疏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不……不……太黑了……”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萧落风一靠近就被她抓住了手臂
“你怕黑？你能站起来吗？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萧落风有点没底，谁知道刚才那人是跑了还是去叫人了，他亲眼看着景疏毓让警车送回来的，那那个人跑肯定是以为自己是个警察，等醒过味来返回来怕是要麻烦
“要不我先……”
萧落风想先把她扶起来，可刚刚反抓住她的胳膊，只是用了一点力气景疏毓竟然失声叫喊起来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萧落风感觉到了什么，赶紧松了力气
“景疏毓，冷静一点，是我，我是萧落风，你认得我的声音吧？萧落风”
景疏毓依然在战栗，但很显然听进去了，她慢慢摸索着自己扶住萧落风，萧落风只好等她自己缓过来
好在没人继续追来了，萧落风警惕着周围看着景疏毓
“没事的，这里只有我，我是萧落风啊”
他嗓音沉沉稳稳的，景疏毓慢慢通过手上皮肤接触的地方感受到男生身上传递来的暖意，萧落风也才发觉景疏毓在夏天手雀食冰凉彻骨的
她在害怕，萧落风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如此惧怕黑暗，景疏毓半晌才颤抖着嗓音说
“走吧……你……能先别让我松手吗……我……我看不到”
萧落风一愣
“看不到？你有夜盲症？”
“不……那是……神经刺激过度感官半缺失”
萧落风没听过这种问题，但能根据名字大概才出来为什么会这样
“你刚刚那是怎么了”
“我……”
“干嘛突然跑回来”
原来是问这个吗，景疏毓被他转移了些注意力
“你说他手上有刀，我怎么知道过一会儿跟在我后面的是谁，当然要回去帮你”
她依然心有余悸，说话的声音还是很虚
“我观察好了的，他砸灯的时候我就看见他了”
景疏毓还是后怕，微微喘着气
“谢谢”
“所以是出了什么事被报复了吗”
景疏毓垂了垂眸
“不是，是……杀人灭口”
“你去当人证？”
“我是被害人，也是幸存者”
景疏毓声音里有种自嘲和绝望的意思，萧落风不敢问这方面问题了，只轻轻反握住她的手
“既然害怕为什么要大半夜自己行动”
“因为……”
“什么时候的事？”
萧落风遗憾的轻声发问，景疏毓垂着眸
“九年前”
萧落风突然想起周末看见景疏毓和她身边那个男人，难怪男人态度很殷切，对景疏毓很好像是父亲，但景疏毓却很疏离，礼貌，称呼上也很奇怪，是领养的啊
“别说出去”
景疏毓轻声开口，萧落风偏头看了看她，眼前出现的却是第一次在校外看见她时那副嚣张的模样
还挺会伪装的
离开那段路其实就有了路灯，但萧落风没放开她，他感觉到景疏毓强烈的不安和紧张并没有完全消失
“这是去哪里”
景疏毓看着周围的路，知道这不是往学校走的方向，萧落风笑了笑
“怎么？你本来还打算回学校么？”
“那倒没有”
“要报警么”
萧落风顺口一说，一般人遇到这事儿谁还不报警了，但景疏毓却说
“不报”
萧落风惊疑的看她，景疏毓却很笃定的摇摇头
“不报警了，我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报了警我就没机会了”
萧落风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是蹙着眉
“有什么比你的安全重要？你要做什么？”
景疏毓却笑了笑，因为刚刚的惊吓，她的嘴唇有些发白，本来她的唇色很深，看起来是那种颇具侵略感的美，此刻褪去地干干净净，只剩下支离破碎的脆弱
“当然有，你所谓的安全……永远是我的last one”
萧落风没继续询问，景疏毓也不再开口，萧落风带着她走半天，到了个大学城附近
“你这是……”
“有朋友在这边等”
“那你带我过来干嘛”
“噢……原来你想回学校？”
景疏毓不说话了，过了会儿看见不远处有个男生朝这边招手，景疏毓下意识看萧落风，他果然也抬手示意了一下
男生走过来笑着打了萧落风一拳
“你小子来的够早的，还以为你得等到十一点多了”
“翘课了”
景疏毓有点不自在的挣脱开萧落风的手，男生才注意到景疏毓
“这你……”
“我朋友，帮了点忙”
“你准备带她去谷然那儿啊”
“不是那么多人呢么，谁也不认识谁，我带个人怎么了？”
“不是，傻逼吧你，你不知道谷然……”
景疏毓没听明白，感觉好像给萧落风添麻烦了，刚要开口就被萧落风拉住了
“知道啊，我还知道她今儿晚上有计划，不过我就不喜欢她”
萧落风垂下头看着景疏毓
“喂，我好歹救你一命，帮帮忙，当我女朋友，就一晚上”
景疏毓扶额，真麻烦，还不如死那
“为什么不能直接和人家说清楚，这样不伤人吗”
她开口询问，那男生先笑了
“这么单纯？”
“这不是礼貌问题么？”
男生哈哈大笑
“有意思，我叫马超驻，交个朋友？”
“景疏毓”
萧落风看着景疏毓不解的模样有点好笑
“不是我不讲礼貌，是那女的根本就是个嫖客，不得手无限加码的那种，懂么？所以等会儿厉害点，别让别人靠近你男朋友”
“我答应你了么？”
萧落风却很淡然
“你会答应的，要么早甩手走人了，好了，走吧，就当你报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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