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景疏毓回到家，疲惫的按了按眼窝，坐在沙发上放空，大白拱过来蹭她，她就抬手摸了摸殷切的小狗

回想了一下刚才傅舟的反应，她应该是不知道当年的事情的凶手下落，也就是说，她所猜测的傅舟跟凶手有牵连可能性极小

这几年的思维慢慢缜密，景疏毓记忆力又极好，所以当年的某些隐情他开始一点点参破，比如他们当时露营的是片山区，周围很空旷，但山路很崎岖，如果说没有事先定好目标，而那片山区遇害的又只有他们一家那简直太不合理了，他们处于山区中间位置，周围露营的家庭太多了，所以一定不是随机作案

其次，凶手一个活口都不打算留下，并且还专门回来找过，而这几年景疏毓一直活得好好的，并没有遇到过什么意外，那么这个凶手必然直接目标不是自己的父母，因为他对自己的家庭不了解，甚至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所以才没有寻找的那么仔细

但被营救回来并且警方立案调查以后只要凶手关注，必然会得知自己这个幸存者，所以凶手必然有足够的自信自己没被看清或者根本不会被抓到被查到，凶手断定自己没见过他，也就是说八岁的景疏毓，二年级的年纪常年在家的情况下凶手并未造访过家里附近

爷爷奶奶和大舅一家自己一家包括小舅在内，景疏毓排除了自己一家和小舅身边的人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爸爸是独生子，她暂时无处可查，也不知道大舅的房子现在在谁的名下，她没有钥匙，也暂时不知道房子怎么处理的，加上不一定就能找到什么，所以她暂时还没打算好下一步怎么办

既然阴差阳错的回来了，那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左手无意间有节奏的敲击着沙发扶手，大白慢慢平静下来，一下一下舔着她的右手，像是安慰着她有些不安的情绪

她蹙眉看着大白，叹了口气

“过来”

大白挤到她两腿间盯着她，景疏毓抱住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小狗轻声呜咽着舔她

半晌她才起身，下意识摸口袋发觉糖给出去了，不在意的扔下外套进屋躺在床上

其实不记得昨晚怎么睡着的了，景疏毓一睁眼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常年的警惕让她从陌生环境里迅速清醒，下床，门恰好被推开，她左拳抬起又被自己强行压下，刘瑶没发觉不对劲，笑着看她

“你醒了？早饭想吃什么？”

景疏毓平复了一下呼吸，回以微笑

“我都可以”

刘瑶也不追问

“那阿姨出去买好，等下你挑”

“好，谢谢阿姨”

景疏毓走到次卧单独的洗漱间洗了把冷水脸，平静下来皱眉盯着镜中的自己

最近精神绷得太紧了，这不是件好事

她洗漱完回次卧锁上门，发觉不是在孤儿院，蹙着眉深呼吸了一会儿，趴下默数着做俯卧撑

这些强度不够，但孤儿院院子里的那些设施这边没有，楼下都是人，太显眼

麻烦

俯卧撑过后她休息了十分钟，换了运动服，出门碰到了任重国

“疏毓去哪儿？你阿姨去买吃的了，等下就回来”

“您们先吃，我出去晨跑，之前……身体不好，医生让多锻炼”

任重国表示理解，并让她带上点水，景疏毓没拒绝，但出门就放在了门口的拐角处

她看着时间绕着偌大的小区跑了两圈，半个小时刚好，她不是慢跑，加速跑很消耗体力，但景疏毓已经喘息的不是那么厉害了，十二岁开始的练习到现在已经让景疏毓拥有同龄人远远不及的力气，但这还不够

景疏毓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但无论是什么，她都需要一个万无一失

绕回家门口的时候她顺手拿走了那瓶水，拧开喝到剩下半瓶，刚好打开门

“疏毓回来了？来来，你看看，阿姨买了小笼包，小馄饨，这还有茶叶蛋，你喜欢吃哪个吃哪个”

景疏毓点点头

“您们要出门吗？”

“啊，对，我们去趟单位，中午可能不回来，但晚上会回来的，抱歉啊疏毓”

刘瑶满眼歉意，景疏毓笑笑

“没事，我等下吃好收拾完带大白出去玩”

“好好好，你注意安全，知道没”

景疏毓点头

吃完饭她坐在客厅，脑子里乱的很，思路一时间卡在某处真的很难受

爷爷奶奶那边无从下手，但大舅家那边情况不明，太容易打草惊蛇，不过今天实在是个好机会，怎么都得去大舅家看看

景疏毓特意换了身不显眼的衣服，白色过膝长裙，黑色渔夫帽，白色松糕鞋，长发披散着，颈间佩戴了一条银色项链，尾端缀着个水滴状的装饰

她想了想，找出了自己的烫金边平镜，缀了眼镜链带上，拿着白色帆布单肩包，牵着大白出了门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太素太艳都显眼，她长相出挑，于是带了口罩，渔夫帽边微微向上翘起，自然的拍了拍狗头

这次她没有乘公交车，而是网约了出租车，协商好可以带狗之后她放心的戴上耳机

目的地有点远，大舅家很偏，妈妈家三个兄弟姐妹里大舅最穷，但是最老实，舅妈也是个质朴的女人，一家子都特别单纯，景疏毓小时候跟着爸妈去做客，大五岁的表哥就把什么喜欢的好玩的都掏出来给妹妹

景疏毓想到这，靠在后座闭了闭眼，司机还以为她晕车，开了点窗户，景疏毓听到动静警惕的睁开眼，刚好跟司机从后视镜对了视，司机有一瞬间的遍体生寒，后排的女孩眼睛非常好看，但过深的瞳色却让人不能长久的注视，尤其是当那双眼睛里透出戾气时

景疏毓没说话，垂眸看向狗狗，小狗乖巧的蹲坐在地上，把微尖的嘴放在景疏毓膝盖上，景疏毓一摸它它就舒服的眯起眼，尾巴摇的欢快

到了地方景疏毓从口袋里掏了现金，车费四十七，景疏毓放下五十等着司机找零，拿到三块以后她牵着狗穿过闹市，看见个乞丐顺手就把手里的零钱放下了

不要找零不是个平常事，会让司机在诸多客人中对自己印象尤其深刻

尽管景疏毓的预判里今天不会出什么意外，但小心谨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大舅家是居民楼，十三层，算是中间层，景疏毓牵着狗自然的跟在前面的女人后进了单元门，像是刚遛完狗回家一样，她随手拿起放在电梯边的广告扇子，散漫的扇着风，退了两步仰颈擦了擦汗

监控死角很大，想躲掉太容易了

她进了电梯，却把大白的牵引绳撒了手，轻声下了指令让它坐下，自己上了十三层

大舅家门口积了一层灰，说明自从自己离开上海这里就没人住过，大舅一家的死亡证明是自己亲手办的，房子没被收回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有人接手了这里，有亲缘关系的除了自己就是名义上是弟媳的傅舟

不是她，景疏毓捏了捏眉心，返程下楼，像是粗心的主人落下了狗狗，上了楼才想到这一点

大白乖乖坐在电梯口，看到景疏毓兴奋的扑上来舔她，景疏毓拍了拍它的头，小声下指令让它往外跑，大白窜出去，景疏毓就跟在后边离开单元门

景疏毓牵着大白迅速脱身打车回到了刘瑶家，在外面的小区转悠，她耳机里放着音乐，思索着自己得到的线索

那房子不是傅舟接手的，妈妈和大舅都没有小舅富裕，但小舅死了，资金来源断了，大舅的房子按照地段来说一直会持续贬值，景疏毓查了房价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如果是傅舟，那个女人精明得很，这种死人房子她不仅嫌弃晦气，而且还会利益最大化，早就出手变现了

家里还有谁么？景疏毓当年太小，想来如果有其他出了五福的亲戚活着她也存在不知道的可能性，但如果真是这样反倒麻烦了

还有一种可能，有人冒充了谁，冒充的肯定不是出事的这些人，景疏毓非常确定他们的死亡证明至今还在自己行李中存放着

见鬼

她低低骂了声，抬头就看见萧落风颇有兴趣的打量着她那副懊恼的表情

她扭头看见萧落风家小卖部离得不远，并没打算打招呼，这会儿心情不好，烦得很

“你是有钱人家的保姆？每天出来遛狗”

景疏毓垂眸看了看大白

“差不多，你我都是同一阶级的劳动力，没必要分这个高下”

萧落风似是笑了，双手插着口袋走过来，停在景疏毓一米左右

“你才转学几天啊，跟李锡镇结什么梁子？”

“看他不爽，行么？或者……你可以理解成我就喜欢当事儿妈”

萧落风看着她的渔夫帽，景疏毓比很多同龄女孩儿高，但在萧落风一个男生面前就看不过眼了

“知道那古晨锦干什么了吗就去管”

“无非就是讨点钱，人家要报酬不给，没必要闹到警局里”

萧落风有点惊讶的看着景疏毓

“你知道？”

景疏毓按着那颗开心的狗头说

“不知道，我猜的，她身上的名牌衣服跟她气质不符，到跟李锡镇这种土大款很搭”

萧落风笑了

“噢……所以是仇富？”

“是啊，怎么？你也很有钱么”

萧落风没回答这个问题

“初来乍到还是别当刺儿头，这学校乱的很”

景疏毓打量了他一眼，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毫不在意的点点头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