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足饭饱后,宋欣然和江悯灿并没有急着各回各家,而是在难得的兴致中肩并着肩,任凭泛黄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后重叠,再由相合变得分散,最后只剩下脚下的黑色圆圈。
失去了太阳的供热作用,迈入黑夜的风吹得宋欣然有些发凉,这种感觉持续不久,就被身后的一阵温暖取代。
江悯灿知道昼夜的温度差,背着的包里一直放着一件折得平平整整的外套,自己没拿出来穿过,这会发觉宋欣然有些冷,倒毫不犹豫地把一直保持着折叠状态的衣服散开,披在了她的身上。
“谢谢悯灿。”
“小问题!”
宋欣然对身旁一直体贴入微地照顾她的江悯灿抱着感激,这对江悯灿来说可能只是小事,但是对她而言,当一次又一次的微小关怀聚合起来时,就会变成一阵阵巨浪,卷着她溺在江悯灿给她的深情中,怎么也逃离不出来。
她看向和自己并排走江悯灿,脑海中浮现出夕阳下他们交换额间吻的场景。
因为风有点大,再加上是逆风,宋欣然眼中的江悯灿头发被吹得凌乱,给她带来一种其实身旁的人也冷的错觉。
“你觉得冷吗?”
“我吗?不冷啊!冷的话——不还有阿然嘛……”
感受着肩膀上隔着衣服都能传到自己肌肤里的温度,宋欣然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是真的在担心江悯灿会不会着凉,但在江悯灿眼里,这份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不过这也挺好,如果江悯灿信得过他自己的身体,那她跟着一起相信就行,宋欣然这么想着,也就把心中的杂念丢给了仍旧在逆向吹着的风。
“那我们要不……”
斜挎包里突然传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宋欣然的话,本想劝江悯灿早点回家的她只能作罢,从斜挎包里取出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郑号锡的名字后,犹豫了一阵,终究是带着几分不解,摁了泛着绿光的通话键。
“你好?”
“晚上好啊然儿——然儿是还在外面吗?身边有没有人陪着?”
听到手机另一头是韩秩琛的声音后,宋欣然安下心来,却又被韩秩琛突如其来的紧张弄得不明所以。
她不知道韩秩琛是怎么发现自己在外面的,或许是因为风大,还有来来往往的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给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正确的判断。
“我现在和男朋友在外面逛,很快就要回家了。琛琛是有什么急事吗?”
“有人陪着就好……”
宋欣然的心随着韩秩琛松了一口气的语调再次落回原来的位置,又因为韩秩琛之后的话再次提到嗓子眼。
“然儿最近要小心周围,朴颂娜身后的那些人,可能会对然儿下手。”
身旁的江悯灿似乎听到了韩秩琛说的话,搂着宋欣然肩膀的大手紧了紧,随后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地松了力道。
反应过来后,宋欣然眼中的江悯灿,只是若无其事地低着头,踢着一直被自己摆在跟前的小石头。
“琛琛是怎么知道的?”
“是朴颂娜亲口说的,她……还没说完,就犯瘾了。”
韩秩琛的回答虽然简短,但还是给宋欣然带去一次又一次的惊讶。
朴颂娜亲口跟韩秩琛说了这些话,还没说完就……
“犯瘾?是我理解的那个犯瘾吗?”
“对,所以……然儿和男朋友,还是小心点好,虽然说隔着国界,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可能给然儿带去什么威胁——总之小心为上。”
这下宋欣然的心不只是提着这么简单了,本因为江悯灿的举动而仍有的余温,在这一个瞬间降到冰点。
她相信这只是风的作用,但她终究会感到害怕,也开始不明白为什么朴颂娜会给韩秩琛带来这样的提示,更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得罪朴颂娜身后的那些惹不得的人。
“如果说,我被针对了,那是不是我身边的人,琛琛也被……”
“嗯,所以我在用号锡哥的手机给然儿打电话,而不是用我自己的手机。号锡哥的手机有加密通话,虽然我的手机也有,但还是会有泄露和然儿的聊天信息的隐患。”
这下就说通了,不只是宋欣然一个人,就连与朴颂娜没有过任何交集的韩秩琛也有被针对的可能,再往下推,会扯到郑号锡,还有那个和朴颂娜真正有过接触而且关系匪浅的金泰亨。
“可能,那些人只是想针对金泰亨也说不定呢?”
“针对不到金泰亨的话,那就只能从然儿下手,毕竟然儿一直是他的软肋,以前是,现在也是。”
宋欣然皱着眉听完韩秩琛的回复,看向江悯灿时发现,他也皱起了一向温顺得没有褶痕的眉。
为什么韩秩琛这么笃定她仍旧是金泰亨的软肋?宋欣然心中多了一个她想不明白的问题,但似乎这个问题已经不再重要,因为现在的她心里住着的是身旁的江悯灿。
手机另一头的韩秩琛好像还有话要说,最终却是在沉默中用再见结束了这场沉重的通话。
可能她被朴颂娜亲口说的话吓得不轻吧,宋欣然想着,自己都被韩秩琛的提醒吓得后怕,更何况被亲口告知这件事情的一半情况后,还亲眼目睹其中一位被害者犯瘾的过程。
在宋欣然的感受中,夜晚的风不只是透着凉意那么简单,它慢慢地牵制着她的行动,让她脚下的步履开始越迈越艰难。
“阿然。”
“嗯?”
“不怕,我在。”
身旁传来一阵温和得让宋欣然的心泛软的声音,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犹如黑暗笼罩她的时候带她走向微光的氯硝西泮镇静剂,把她从恐惧中拉回现实。
宋欣然不想自己喜欢的人也有所牵连和受累,同时宋欣然的心在告诉她,自己需要江悯灿。
“我怕你会出事……”
“我也怕啊,所以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六月的青岛夜很凉,甚至带着几分刺骨,但身旁有人陪伴,对宋欣然来说,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