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河

初三的时候，本部组织了一次时长为一周的研学活动，第三天是去外国语附中来次双语体验。

夜晚，两个学校心血来潮搞了一个晚会，我本不喜欢这类表演活动，但不知为何这次心中满是期待。

果不其然，有意外惊喜。

大堂外下着倾盆大雨，我坐在后排，将雨滴落在地板上清脆的声音收入耳中。恍然间，雨中出现了一张白净的脸，翘鼻梁在藏蓝的黑夜中越发明显，额前的碎刘海快要挡住了勾人的桃花眼，他左手捏着一本词典，就这样直直的站在雨中。

我咽了咽口水，拿起伞打算为爱出击，可看到他满眼充斥着无望的神情，原本活泼的我也差点被劝退。

“同学。”我打着透明伞上前搭讪道，“下雨了。”

他没看我，“嗯，我知道。”

”你...不进去吗？”我将伞往他身前靠了靠。

我是高度近视，这才看清他穿着外国语附中的校服，深灰色很衬他的身材，近距离看他瘦骨嶙峋的，像是骷髅架子，手里的字典，还是西班牙语的哩。

“不了，我喜欢淋雨。”他冷漠的答到。

“你会冻感冒的...同学。”我又靠近了他一点，“我给你打伞，别淋着了。”

黑夜中，我看见他的一滴泪装点着夜空。

“谢谢...很久没人...关心过我了...”他明显哽咽的说着，突然将我拥入怀中，我听着他胸腔内急速上升的心跳，自己，也心动了。

他说，听雨可以缓解压力，我没在意，认为这是他给我解压的建议。

这个夜，他将我当成倾诉对象，我们在大雨中互相交换了许多秘密，他还存了我的电话号码...

最后，演出结束，他告诉我他要回宿舍了，不然老师会找他麻烦，我正疑惑这句话的意思，只听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呼喊。

是他，他说他叫程添，他要我中考报外国语附中，要我来找他。

我喜欢上他了，在研学宿舍里没日没夜的跟他包电话粥，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暧昧。我认为，我的青春要来了。

回学校后，我四处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他竟是情感性精神障碍患者，也称心理障碍，外国语附中是他拼了命考上的，只要情绪波动稍微大点，就会心境低落、思维迟缓、意志活动减退，精神不振...还听说，雨夜的那个晚上后，他不知为何哭了很久，病也加重了。

我心碎了一地，这才知道是我影响了他，不禁十分懊恼，也想起原来那晚看到的他流的一滴泪也是隐忍很久的表现，明白了老师会斥责他的原因。

最后，我狠下心删了他的电话，但脑子里时不时就浮现出他清瘦的身材和白皙的脸，我天真的以为，他会忘了我，他的病情会好转，一切都会步入正轨。

中考后放假的一个清晨，我无聊的刷着本市的新闻，一个熟悉的名字闪进我的眼眶。

“今日，本市一外国语名校高中生程某跳河，生前有心理障碍疾病，发现时已无生命体征...”

“左裤兜内密封袋中有封字条，内容为‘为什么，陈禾’，专家暂且分析为沉河的意思，初步判定为自杀...”

我怔怔的，早已泣不成声。那个雨夜让我就不该搭讪，我的爱也不该随意收回，是我自以为是，是我的自作聪明害死了他，我从未想过他会将我一个过客看得那么重，原来是我，是我亲手把他送走的...

他的那句“好久没人关心过我了”伴随着耳鸣声布满了我整个大脑...

既然怎么做都对不起他，那我就去陪他吧。

夜晚，我站在桥前，似乎体会到了他的无助悲痛。我简直就是罪人。

程添，我陈禾对不起你，这辈子你先走了，那我紧跟你身后吧，再也不辜负你了，我保证。

陈禾的眼角划过珍珠般连续的眼泪，然后，融进了一大片泪中。

——————————————

程添 我的回答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