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片段,不看可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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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说,如果一个人去了很远的地方,我思念她的时候,她会不会也同样思念着我?”
海棠树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清瘦得过于单薄。
不知怎么,他忽然鼻子一酸,便顺势蹲下来抱起年幼的弟弟:
“当然。”
“那……你见过我的母妃吗?你还记得她的模样么?”小小的孩子仰起头来问他,却不看着他,只看着那一树开得如火如荼的海棠花。
景恔一时语塞:“她很美。但是我……我也记不清了。奭儿,你在看海棠么?要不,哥哥替你摘一枝花儿来?”
“不要!母妃说她喜欢海棠,所以我们,不要伤了海棠。”景奭连连摆手,怕景恔摘花,又一把抓住了景恔的衣袖,一脸的忧惧与紧张。
景恔于是坐回到景奭身边,拍拍他的手:
“奭儿放心,哥哥不采便是。”
景奭闻言才放下抓着景恔衣服的手,景恔不禁疑惑,景奭甫一出世,其母王良娣就因景奭出生在中元鬼节而被矫旨幽禁别院,不几日又不明不白地暴毙。景奭从来不知有关其母的一切往事,又是从何得知她喜欢棠花?
“奭儿,你在哪儿听你母妃说过喜爱海棠?”他不禁发问。
“李娘娘说母妃小字佩棠,而我的名字‘奭’字也与甘棠有关。从此,我每次做梦,都会梦见母妃,她的面容从来都是模糊的,但是不变的是,她挽着垂下的发髻,发髻上总是别着一枝海棠。”
“那,哥哥也折一枝海棠,你拿着它,就像母妃近在眼前一样。”
“不。海棠花儿一经摘下,不几日便会枯萎。还是让它们留在树上吧。这样一旦我想母妃了,出来看看就好了。”景奭道,转首观地上落下的一朵花儿,“可惜,这一朵落了。”
景恔听着稚气的话语,心中的酸涩愈聚愈浓,浓成了一滩墨色,泛着苦苦的酸楚,他不禁握住了景奭的手,另一只手捡起那朵落棠,强作欢笑:“奭儿,你将这落花置于水面,可作水面舞。”
回到宫里,景恔便将那朵海棠至于盛了水的金盏里,那海棠原已现萎蔫之态,遇水反而舒展开,显得更为清丽。景奭怔怔地看着,颊上不知何时现出一个圆圆的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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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其实不是罪孽的果报,更多的是一种解脱的温柔。
正是春尽,落红沾染了他的衣襟,晕染出淡淡的甜香,氤氲在朱雀城冷凝的空气里。
城外的号角,任它响去吧。
他已不顾,亦顾不得。
只是他的衣襟上,别着两封御书,一封是给李弘琅的,上曰:善自珍重,勿骄奢淫逸,殃及百姓,自绝后路。
这是一封血书,字字皆是血与泪,更是一代君王不肯屈服的最后一种高贵姿态。他俯瞰着他的对手,尽管他曾经有罪,尽管他的手也未曾干净,可是,他毕竟是君王,有血性,有执念,更有夙愿。只是,对李弘琅,他没有乞求。
另一封,则是无字书。她派出的探子深觉其中有异,特地为她保藏下来。不知怎的,她一看那纸,便回想起那日,他笑吟吟地告诉她:“若是你把棠花置于清水中,会作水面舞。”
然后,前尘往事,被这一句话尽数带起,模糊了她的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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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知道,“冲动”二字,并不是全部的理由。
更多的是,他的执念。
她微微一笑,泪水在不知不觉间咸涩地落下来,她不知道该喜该悲,只知道一生漂泊终将安顿离场。她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从地平线升起越来越绚烂的朝阳,那丝丝缕缕的光线从云层中穿出,透过屋子的窗户照上她的脸颊,也映在她手中的匕首上,闪烁着灼目的光芒。她看着云层中的霞光,忽然想起那一年的冬季,卢云友与她相知相识。那些年里,他待她一直都如云霰的温度,看似温暖,实则冰凉。
而她在彻骨的冰冷中挣扎了一世,心中冰雪,更是寒凉。所以,何必再如他一般如履薄冰,冷天冷地,冷了一颗心。
匕首的刃端没入胸膛,她用最后的温度祭奠着命中潇湘。
恍惚之间她看到眼前是一条血色的河,彼岸花妖冶地开满了河畔。胸口长出一朵最灿烈的花,牵扯着无形无具的藤蔓。她看到透明的自己走向那片彼岸花海,在那片花海中酣然长眠。
她不知会不会再醒来,只知要将一切忘记--忘记忧愁,忘记悲伤,忘记辛苦,忘记凉薄,忘记一切有形有具的事物。偌大天地间,只有彼岸花永恒,将冰凉瓦解,以虚幻的热烈,将一切团团环绕。
若有超度的歌谣,或许会在忘川的彼岸,用最温暖的音色将它吟唱:
“彼岸花,忘情花,花落忘川情彼岸。彼岸花,恶魔花,情早已殇不愿念。彼岸花,紫陌花,滚滚红尘点不沾。”
忘川之水清澈却不见底,它将一切存在都解释为合理,包容着冷寂,也包容着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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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夜深花睡去。 火照红妆,满意留宾住
——宋·葛胜仲《蝶恋花》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宋·苏轼《海棠》
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
——金·元好问《同儿辈赋未开海棠二首》
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唐寅 《题海棠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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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周末有可能两更。
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