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内响起到站广播,车厢里同一时间被按下加音键。楚稚摘了耳机 犹豫了下又戴上,一手拖着个大行李箱,一手点进微信给备注“江予安”的人发语音通话。
响了没几秒就被接通了,她一句“予安姐”还没叫出口,那边先说话了,语气带着笑:“绵绵已经到了?”
楚稚把那句问候咽下去:“嗯,我在三号口”
“三号口,去吧”这句话明显是跟另一个人说的。
那人应了一声,车门被甩上的同时江予安对楚稚道:“你等一下,江予怀刚去了,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吧?”
“记得……”楚稚应下,“那我先挂了?”得到回应她按了挂断,手机被放回随身包里的同时耳机里的音乐重新响起……
楚稚深刻地觉得江予安对她的记忆力有一定误解,两人才一年没见而已,而且江予怀也不大众啊。
然而,楚稚认为很有辨识度的江予怀先看见的她,开口第一句就让楚稚想揍人:“你怎么还这么矮?”
楚稚咬牙切齿道:“您是想刚见面就和我打一架?”
江予怀接过她的箱子就走,步子有些快,同时楚稚听见他轻飘飘的一句:“放弃吧小矮人,你打不过我”
楚稚无力地叹了口气,迈步跟上:“一年不见,你吃唐僧肉了?返老还童的效果这么明显”
江予怀慢下来等她跟上:“开班吧小矮人,我跪着学,一年不见,嘲讽个人都要拐十八个弯了”
楚稚没心思跟他贫,捏着耳机线跟前面的人走成直线,没什么语气地念了句:“你不配”
她现在整个就是一大写的“丧”就差没把“莫挨老子”四个字写脸上了。
6月27日,距中考结束仅一天,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考试结束后的快感,就开始归纳收拾东西,将慕芸送上通往法国的飞机,自己拖着箱子坐上高铁来到了这个几乎可以说是陌生的城市,开始为期三年或者更久的寄居生活。
江予怀突然停下,楚稚也停下,险些撞上,江予怀后退一步和她并肩继续走,楚稚也跟上:“走路呢发什么呆,看路,你这样让我感觉被跟踪了”
“哦”
单音节的回应……江予怀默默叹了口气,收起脸上玩笑的神情,却依然叫她外号:“小矮人”
楚稚看向他,“我听说了一句话”江予怀继续说。
“什么?”
“走出舒适圈只是早晚问题,别想太多,慢慢走,时间问题,会适应的”
也许是因为江予怀第一次在她面前有这种抒情的表现,也许是这句话戳中了重点,楚稚感觉心脏狠狠抽了一下,居然轻快不少。
“知道啦,大神带带我?”她笑起来,至少看上去很开心。
“好说好说,你跪着学”某人果真是正经不了几秒……
楚稚翻了个白眼:“给你点阳光就灿烂”
“你就带这点东西?”江予怀岔开话题
这不过脑子的话再次得到了楚稚的嘲讽:“你考完试把脑子丢了?其它的都走的快递啊”
“而且,你没注意到这箱子重得已经完全消音了?不少了……”
她说着说着,自己音量都弱了下去,这对熟人不过脑子就嘲讽的毛病改不了啊……
然而下一秒江予怀话题一转:“都中午了,你想吃什么?”
楚稚有一瞬间的懵,明明刚才还在反思,张嘴却是一句:“你这话题转的算快啊”
“那说明我脑子灵活,没有考完试直接丢掉的行为发生,想好没,吃什么?”江予怀理所当然。
“我估计不会想吃什么”
这次轮到江予怀懵了:“什么叫‘估计不会’?”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停车场,楚稚看着不远处的奥迪,江予安降下了车窗也在往这边张望,抬头示意:“我晕车,不会吐但头疼能疼好久,实际上我不管哪有些小病小痛都会不想吃饭”
说着看见江予安也发现了他们,朝人挥挥手。
江予怀想起来,之前假期被老妈和江予安连哄带骗,跟慕芸母女二人出去玩,好像还真没见她吃过第一顿饭……
他还在自顾自想着,江予安已经下车走了过来,看他这样子在他面前晃了下手,江予怀回过神:“想什么呢”
“在想吃什么”楚稚看了他一眼,嘴一张一合就把话接上了。
江予安看自家弟弟的眼神瞬间有些古怪……倒没说什么。
黑色的奥迪Q7平稳地驶在高速公路上,这个时间没有堵车。
后座的两个人一人一边,楚稚正托着下巴吹风,耳朵里塞着像嵌上去的白色耳机,江予怀头抵在车窗上假寐,江予安看了几次后视镜,最后放弃开口打破沉默的想法。
“……”
他们家住的小区绿化覆盖率很高,交错种植的白蜡和丝棉木掩映着正值花期的香花槐,微风拂过丝丝缕缕的香气将整个小区包裹起来,树荫下铺满了早熟禾,点缀着微不可察的白花……
偶有一阵带着热气的微风惊起蝉鸣一片,烈阳投照下来,却挡不住张扬的生气……
楚稚看着略过去的树影,轻叹了口气微微放松,她想:对,时间问题,会适应的,至少她在这不是孤单一个……
两家人虽然常聚,但都是节假日出去旅游,这是楚稚第一次来江家,荀安是个喜爱侍弄花草的,房子前的院子里交错栽了几棵樱、桃、桂花树,还有棵银杏离房子最近,枝条伸到了二楼一个房间的阳台上,树荫下种着喜阴的花,栅栏上缠着些野生的喇叭花……
家里只有一个被称作“陈阿姨”的长期保姆,四五十岁的样子,看起来很和善,说话总是带着笑。
江予安进去就喊:“阿姨--我们回来啦”
陈阿姨从厨房出来:“诶,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个装满切块西瓜的玻璃碗,江予安还没伸手,江予怀就甩了箱子先一步接过来:“谢谢阿姨”
然后把碗递给楚稚:“哝,冰的,应该能缓解一下”
楚稚看着面前的碗,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接过来道了谢。
陈阿姨笑着看他们,然后说:“还有呢,我切了三份”
捕捉到这句话,楚稚感觉心好像被戳了一下,低着头塞进嘴里一块西瓜,心情很好地扬着嘴角。
江予安看自家弟弟这行为,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厮对其他人永远生人勿近的态度……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进厨房果真拿了个玻璃碗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江予怀上楼洗澡,在外面那么久总有出汗的时候,黏黏的,不舒服。
两人一走,不知所措瞬间就把刚才那点没由来的归属感驱散的干干净净了。
小姑娘完全没注意张阿姨用慈爱的眼神看她好久了,见两人都走了,她靠近小姑娘:“你就是楚小姐吧”
楚稚抬头的瞬间脸上就挂上了很乖很甜的一个笑:“是,阿姨叫我楚稚就好”
陈阿姨自己也有孩子,只不过是个独生的儿子,虽说长大后懂事听话了不少,但小时候那是真的皮,而且她本人和她丈夫,多次后悔:“为什么不是个女儿呢”
她第一眼看见楚稚就感觉喜欢的不行,加上听荀安说过小姑娘的大致情况,心里怜爱更甚,顺着她的话:“那楚稚,我带你去房间?”
楚稚把箱子拉过来,表面平静又乖巧:“谢谢阿姨”,内心疯狂翻涌:这个阿姨也太好了吧,救星啊,而且好温柔哦……
情绪总是来得汹涌,走得悄然无声,对现在的楚稚来说,任何人的行为都直接影响甚至决定着她心情如何,会不会胡思乱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