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不复相见。
乌拉那拉氏宜修身子单薄得跌坐在地,发髻散乱,双眼充满哀凄,脸颊流下的清泪未干,嘴里呐呐自语。
下一刻,宜修又疯癫状地大笑,似乎笑自己像玩笑一样的一生。
这笑声,听来沾染着苦、怨、恨,悔一切的一切,慢慢都化为悲怆。
爱上爱新觉罗·胤禛,爱上一个薄情的帝王,是她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可是现在明白过来都晚了,错了就是错了,已经没法改变,她乌拉那拉氏宜修,就要死了,黯然地死去,悄无声息地死去。
不过她也不怕,世上早已经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和事了。
“弘晖,额娘很快就来见你了”。
宜修眷恋的抚摸大阿哥弘晖周岁时戴着的长命岁,银制的长命锁很旧,上面刻着长命百岁。
长命锁,没能锁住你的命,让你早早就走了,留下额娘一人。
渐渐的,宜修闭上双眼,头缓缓低垂下来,手里还握着陈旧的长命锁。
宜修死了,就这么死了。
曾经的尊贵无比的景仁宫,如今变得萧条,成了宫里人人忌讳的地方。
所以除了送饭,平常时日里景仁宫里一个人都没有,宜修被发现的时候,是宫女给她送晚膳,宜修尸首早已凉透,僵硬。
“太后娘娘,乌拉那拉氏殁了”太监总管小允子走进殿内,打断了甄嬛和端妃、敬妃的说话。
端妃、敬妃露出了稍稍惊讶的表情,没想到,乌拉那拉氏宜修竟怎么死了。
甄嬛脸上则是情绪没有什么变化,淡淡说道,“按嫔妃的丧礼礼制去办吧”。
“是”小允子退下去。
……
宜修的意识朦朦胧胧的,耳畔隐隐约约听到哭声,她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想要看清是谁在哭。
睁开眼,宜修看到的是,一个梳着普通丫鬟发髻的人正卧在自己的床边哭得伤心。
这丫鬟,是剪秋。
剪秋?她不是早早死了吗,还有这周围怎么这么眼熟,不正是她的闺阁。
怎么会,她是不死了要去阴曹地府见她的孩儿了?
难道是,老天爷又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那她是不是可以改变上一辈子的结局了。
宜修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心里顿时有了些期许。
她这世不要冰冷彻骨的荣华富贵,不要守着孤寂幽深的宫殿。
“莫哭了,剪秋”宜修重生一事,虽怪诞,但是这怪诞之事已经发生,她只能坦然接之,即便是去阴曹地府前的一个美梦,她也要好好做完。
“格格”剪秋抬起头,红着眼,看着宜修,高兴得有点手足无措,“我……去告诉”
“我无事,你快去洗把脸”剪秋哭的有点狼狈。
按照出现的种种情况,看来她现在重生回十五岁时,彼时她还未入他的潜邸,做他的侧福晋。
今日,她之所以会躺在这是因为,她跟嫡姐纯元,不,应该是柔则游玩时,不小心摔到湖里,捞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
剪秋不如后来冷静,瞧着她这样,便慌了手脚,只知一味的哭。
“是,格格”剪秋摸了摸眼角,准备下去洗脸。
这时,屋外来了一个聂嬷嬷,说是柔则格格派来瞧瞧宜修。
宜修眯了眯眼,聂嬷嬷?
聂嬷嬷是她嫡姐的奶嬷嬷,颇受嫡姐信任,在府里的地位比一般的下人高,聂嬷嬷又自诩是对嫡姐忠心的奴才
“剪秋,拿椅子”宜修微微偏头,吩咐一旁的剪秋,后对着聂嬷嬷说,“聂嬷嬷,快坐”。
“谢宜修格格赐座”本是恭敬的话,可聂嬷嬷说着却没半点恭敬,安然地坐下。
宜修面上没有丝毫半点不悦,反而带着淡笑,曾经贵为一国皇后,都要忍,更何况现在只是一个微如草芥的庶女。
“不知嬷嬷来,所为何事”宜修握紧手里的汤婆子。
聂嬷嬷衣着体面,面相慈眉善目,好亲近的模样,但眼里藏着精明和鄙夷,“是我家柔则格格心善,瞧宜修格格前不久落了水,担忧宜修格格的身子”。
“那嬷嬷回去替我谢谢姐姐”。
聂嬷嬷对着随行的丫鬟命令道:
“来呀,将宜修格格准备的药膳拿来”。
送完东西,聂嬷嬷也不多待,
“格格,东西怎么处置”剪秋提着食盒。
宜修低垂着头,轻声:“拿下去,偷偷处理掉吧”。
“是”。
不怪她谨慎,就算是纯良的嫡姐她也不得不防备。
不一会儿,剪秋回来了。
“格格,处置好了”。
她似想到什么,合上医书,抬起头来。
“剪秋,更衣,随我去见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