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楣怎么还没来?”刘硕拿起手边的帕子,随意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见江楣今日迟迟未来,不由得问了一句。
“说是染上了春寒,今早起来才发觉身体抱恙,已经在杨管家那儿请辞过了。”荣娘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碗碟,一边回着刘硕的话。
“怎就突然染上了春寒?昨日他还好好的。”刘硕脸上带有几分担忧,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不知道啊。但阿幼啊,江楣这几日都陪不了你了,你还是要自个儿去学堂的。”荣娘语重心长地说着,“王爷盼着你好好读书呢!”
“我知道的,荣娘。”刘硕起身,拿起装书的包裹。
虽然江楣现在只做了他两天的书童,但刘硕却已习惯了江楣的存在。如今身旁没了这个人,自己的心中也像缺了什么东西一样,空落落的。
等今日上完课了,我再去看看他吧……
今日的课程并没有那么无趣,反而是比前几天的课要生动有趣得多了,但刘硕却还是没什么心思听课。
目光一直向江楣以前坐的地方看去,那个位子如今是空的,但刘硕却恍惚间觉得江楣仍坐在那里,还时不时地抬头向自己看来,眼神平静而柔和。
“刘硕,你怎么了呀?”左手边的芳阳今日穿了件简约低奢的衣裙,但仍是亮眼的明黄色。
“芳阳,我没事,继续听课吧。”刘硕定了定神,才看起桌上的书。
“哦。”芳阳公主李榆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台上的先生依旧念着书里的那几句话,“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
皇宫。
座上的人身着一袭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身旁的宫女低眉顺眼地捧上了果盘,说道:“娘娘,请用。”
那位娘娘轻轻睨了一眼宫女手中的果盘,才慢慢地伸出手去,捏了个晶莹饱满的紫葡萄,放在手里细致地剥了起来。
“你说吧。”声音妖娆艳丽,如同那人一般。
座下站着的人才有了动作,“是。”
“我们已成功混入西镇王府。”座下的人穿着一身黑衣,似是为了隐人耳目,说话的声音低沉,像是那醇厚的酒。
听及此言,那位娘娘忽的笑了起来,脸上的姿容也越发妖艳。
“那西镇王的小世子也真是天真,这么轻易就把你们给带进去了。”她手中的紫葡萄随着她的动作一步步露出青色的果肉,光泽诱人。
“他被刘倾保护得很好,十几年不谙世事,但也因此容易轻信于人。”座下的人又说着,原本机械冷漠的声音里竟隐隐带着几分柔和,“他现在已经信任了我们。”
“做得好!”座上的人从椅上站了起来,身上的华服也动了起来,那上面的牡丹摇曳生姿。
“那李崇真是令我作呕,我还要在时时他面前装出一副好模样,真是快要受不了了。”座上的人面上浮现出一种厌恶,又立刻换了表情,诡异地发笑起来。
“过来。”女人笑着,向座下的人勾了勾手指,妩媚至极。
座下的人听后也就直接地走了上去,双手上的细微疤痕在烛光下隐隐可见。
“孩子,跟着我江玉蓉,你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江玉蓉把手里剥好的葡萄递至那人的嘴边,又说着,“只不过现在,要靠你自己去争取。”
那人静默了几秒,就张开了嘴,把那葡萄吃进了口中。
甜腻的汁水在口中溢开,他不喜欢这个味道,但还是咽了下去。
江玉蓉心满意足地微笑着,又坐回那把椅子上,用手中的纱幔轻擦手指,不经意地问道,“江云那孩子怎么样?”
“她做得很好。”
“那就好,不过你也要时刻提醒着她,不要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是。”
“回去吧,免得叫人生疑。”
“是。”那人应声隐匿在黑暗里,不见了踪影。
“娘娘,二皇子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刚才捧着果盘的宫女说着。
“红芍,跟了我十几年,今天怎么多起嘴来了?”江玉蓉笑着说,语调里却透出威严。
“红芍不敢。”那名唤红芍的宫女马上低下了头,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
江玉蓉脸色不变,只是语调柔软了下来,“我没怪你。只是他,你说不得。”
“红芍明白。”
……
转眼间,已至日暮,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满人间。
“世子,您先回去吧。今日哥哥身体抱恙,不便见您。”江云在江楣休息的房门外柔声阻拦着刘硕。
“可我就进去看他一眼,看看他怎样了。”刘硕坚持着,心里也是担忧着他的小书童。
“可是哥哥染了春寒,现在还未痊愈,怕是会传染给您。”江云还是顾虑着,清丽的声音里也带着几分紧张。
“无事的,小爷我身体强健得很,不会轻易就染上病症。好妹妹,你就让我进去看看他,行吗?”刘硕双手合十地求着眼前的女孩,面上是一脸诚恳。
江云似乎是有所松动,犹豫着。
“就让我去看一眼,说几句话就成。”刘硕趁热打铁,赶忙说着。
江云脸上带着几分为难,却也还是答应了下来,“那好吧。世子你可要快点,哥哥还要休息呢。”
“好好好。我一定马上就出来。”刘硕嘴上应着,身子却已经进了那房中,双手还顺溜地把门给关上了。
这姑娘也真是的,怎么这么难搞,以前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
刘硕在心里抱怨了几句,双脚却马不停蹄地往床边走去。
每个西镇王府的下人都有自己独立的小厢房,这福利其他地方可都是没有的。
那床上躺着个人,盖着不厚的旧棉被,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房中进来了个人。
刘硕轻声缓步地走到床边,慢慢坐在那人的身边,低头看去 。
江楣还在睡觉,可是看着睡得并不好。
他的额上沁出了一点点的细汗,鬓边的发也有些湿了,双目紧闭着,原本嫣红的嘴唇此刻却也变成白色,还有些干裂开来。
刘硕看着眼前这人,心中不忍,他的小书童,怎么会病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