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1.

“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快乐。”

又来了，宁沅有些气闷地盯着手机屏幕。这个陌生号码从03年到13年，十年间没错过一次，每次都卡在零点，正正好好。

本来也没什么，当骚扰短信拉黑就行，可偏偏拉黑这个之后，又会冒出另一个号码给她发节日祝福，一个节日都不落下。

有心至此。

也不知道是哪个痴情人……万一她要是换了电话号码呢，又该怎么发给她。

宁沅摁熄屏幕，重新闭上眼睛。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高中那会儿，因为长得瘦瘦小小，性格也不讨喜，便经常成为被欺负的最佳人选。偏偏在这种情况下，她也还能名列前茅，大考过后次次挂在红榜上。

于是乎，被欺负得更惨。

可是渐渐的，那些老是喜欢欺负她的人，在路上碰见她会主动绕的远远的，再不来招惹她。她虽感到奇怪，却也没深想，只当他们是失足少年突然良心发现，迷途知返，争做新时代五好青年。

……

天光乍起，宁沅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一个奇怪的梦，她如是想。

梦的尾声，是一个束着高马尾，眼尾上挑，比她高了小半头的女孩环住了她，带着一股淡淡的冷梅香，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清冷的，刺骨的。

“学姐，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但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如果有，她一定记得。

至少这张脸，她想忘也忘不掉。

2.

上午九点，宁沅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您好，请问是宁沅宁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对面顿了一下，“我是姜肆的妈妈。”竟是带上了哭腔。

“姜肆……”是谁啊？

宁沅忍着没有将后半句问出来。

对方又是一阵停顿，应该是在抹眼泪，“姜肆昨天夜里去世了。”

宁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您节哀。”

接下来妇人的话像是一记惊雷，响在宁沅耳畔，“阿肆得了病，拖了三年还是没有找到匹配的骨髓，你是她手机里除了我跟她爸之外唯一一个联系人，生病时她也常常提起你，想必你们上学那会儿一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宁沅开口时觉得声音都不太像自己的，“什么？”

3.

宁沅应姜妈妈的邀约去了她家，三室一厅，最靠近郊区的城区边缘。

姜肆的妈妈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妇女，中年丧女，确实可怜。

那天下午宁沅很迷茫，一个没有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的人，生活中却满是她的痕迹。

更让她惊奇的是，那张黑白相片上的女孩，俨然是她昨晚梦里的那个。

最不可思议的是，十年以来从未间断过的祝福短信显示的电话号码和姜肆的一样。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自己根本不认识她。

日薄西山，华灯初上。

宁沅终于从姜家出来，手上抱着姜妈妈塞给她的一个小木匣子，一本厚厚的日记本和一部明显用了很久的旧手机。

那是姜肆的遗物，由她的父母郑重地转交给她。

“这些东西给了你，阿肆应该会高兴吧。”

“你可以好好看看，宁小姐。”姜妈妈眼眶有些泛红，“阿肆给你发了十年的短信，却一个电话都没拨出去过，也许是你们学生时期闹了些矛盾才会导致这样的局面，但是作为好朋友，你应该一直念着阿肆的好才对吧。”

宁沅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阿肆是个多么好的孩子啊……”似是自言自语，姜妈妈低着头。

“什么？”声音太小了，宁沅没有听清。

姜妈妈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花一样的年纪，富有朝气活力的鲜活的生命……她的阿肆本来也该是这样的。

“没什么。”她哽了一下，“生日快乐啊宁小姐。”

“……”宁沅怔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挤出一个极有教养的笑容，“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