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愿将夏微眠冰凉的身体从雨水中捞出,一路抱着她去了医院。
白色的棉布上绽放着鲜红的玫瑰花,苏愿站在抢救室门口踌躇不安,忽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啪”一声打开了抢救室的门,对着苏愿说:“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他像一个小孩一样手足无措的站在医生面前摇了摇头:“我不是…”
“病人流产,而且淋了雨受了风寒,高烧不退,情况不是很乐观,您可以联系一下他的家人吗?”
医生声音沉重,重的如同千斤顶一般要把苏愿给压垮,他一时慌神拉住医生的手:“请您务必要尽力抱住她的性命,我去打电话。”
电话铃声打破了大帅府的宁静,苏愿的声音急促而恐慌,守夜的秋香接起电话便听见了他略带哭腔的声音:“去叫四姨,赶紧的。”
四姨被秋香匆匆忙忙的叫醒,脸上还带着睡意,穿着一件黄色的睡袍,揉着眼睛下到客厅里,接完电话以后就像喝了三十杯咖啡那般清醒,困意都被全部打消了,急忙拉着秋香的手说道:“秋香,赶紧的和我一起去医院,还有,让李管家去翠山居找老大。”
“好!”
四姨赶到医院时,夏微眠还躺在抢救室里,看见苏愿,便想起过年前苏愿做的混蛋事情,气冲冲的跑了过去“啪”一声扇了他巴掌,骂到:“你这王八羔子,又对眠儿做了什么事儿,她可是你准大嫂啊!”
苏愿也没有什么心情喊冤,拖着身子从长椅上站起身来,低声说道:“医生说夏小姐流产了,又得了风寒,情况不大好。”
听着苏愿的话,四姨气的连话也说不流畅,咬紧牙关,抬着手推了推他的脑门:“那可是你大嫂,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不想反驳什么,失魂落魄的走到抢救室门口,一道淡黄色的小木门几乎隔去了所有的希望。
苏誉喝得烂醉,躺在北阁里打着呼噜,王子安和宋建涛将其送回翠山居后,便直接睡在了正厅的沙发上。
李管家穿着缮丝的黑色马褂,像一头牛一样,莽撞的闯进了翠山居,王子安如同惊弓之鸟,猛然从沙发上坐起来,右手下意识的摸到手枪的位置,看见是大帅府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王公子,宋公子,夏小姐出事儿了,被六少爷送去医院了。”李管家的声音苍老低沉,还带有几分急促,弯着腰杆说道。
王子安看着一旁的宋建涛问道“昨晚你不是说夏小姐自己回来了吗?”
“我昨晚绕着英琅宫找了一圈没找着,我就以为她自己回来了啊!”
王子安大觉不妙,急忙穿起鞋子,拎着宋建涛匆匆忙忙的朝着北阁跑去:“你这棒槌,你都没找着你就敢说她回来了,夏小姐第一次去英琅宫,怎晓得路回来,我还以为你是亲自把她送上车了,我跟你说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哥不得毙了你。”
苏誉睡的模模糊糊,眼角还带着泪花,王子安的喊叫声与拍门声直接击碎了苏誉的梦:“大哥,夏小姐出事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心里却是密密麻麻的痛,想到夏微眠昨天的所作所为,他犹如掉进了冰窖,冷的连头发丝都冻成了冰,他恍惚了一会儿,不慢不急的从床上爬起来开门。
他的身上还带走浓烈的酒气,说话的声音也是醉在酒里含糊不清,带着长长的尾音:“她怎么了?”
王子安看了身边的宋建涛一眼,低声说道:“昨晚夏小姐根本没回来,在英琅宫那边待了一夜,昨晚下了雨,夏小姐染了风寒,而且…”
“而且什么?”苏誉的声音平静,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但眸子里却已经泛起了涟漪,就连酒气也消了很多。
“夏小姐流产了…还是老六把她送去医院的。”
流产!
她怀孕了!
苏誉眼前一黑,像是有一颗炸弹扔进了他的心房,将他的心脏炸的四分五裂,一把火从他的眼底燃烧,伸手扯起宋建涛的衣领,咬着牙问道:“你不是说她回来了吗?”
“我…”宋建涛说不出话,转眼看着一旁的王子安求救。
王子安低着头和苏誉讲话:“大哥,夏小姐那边还等着你呢,我替你收拾他。”
苏誉的眸子冷的让人颤栗,他沉着脸,直接把宋建涛甩在了一旁的柱子上,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医院里,四姨坐在长椅上抹眼泪,苏愿则是蹲在角落里,抬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抢救室的大门。
苏誉像一阵风一般匆匆跑来,看见苏愿的一瞬间,胸中燃起了熊熊烈火,抓起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起,一拳直接砸在了他脸上,咬着牙问道:“你又对眠儿做了什么?”
四姨急忙去拉苏誉,谁知苏愿直接抡起拳头狠狠的往苏誉脸上打了一拳,含着眼泪怒吼道:“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你把她丢在英琅宫门口一晚上,如果不是我一直找她,她现在都躺在雨里,你还好意思问我?”
王子安和宋建涛急忙将二人拉开,四姨在一旁急得掉眼泪,拉着苏誉的手说道:“老大,我问过了,老六却是什么都没做,你快住手。”
她见苏愿也是一脸担心的站在抢救室门口,劝道:“老六,你今天下午你就要去军校了,赶紧回去休息会儿。”
苏愿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朝抢救室看了一眼,拖着疲累的身体离开了医院。
苏誉脑子里一片空白,面色仓惶的看着四姨,焦生问道:“眠儿怎么样?”
四姨抽泣了两声,带着哭腔说道:“眠儿小产血崩,还有风寒,医生在全力抢救。”
苏誉如坠黑暗一般,眼前顿时一片黑暗,看着那到紧闭的门,还有那三个抢眼的红色大字,整颗心都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痛彻心扉,他握紧拳头,额头上青筋暴露,“咚”一声打在的墙上,他手背上凸起的骨节顿时砸出了两朵暗红色的梅花。
“老大,你这是干嘛,也不能伤着自己,眠儿肯定福大,不会有事儿的!”四姨心疼的拉起苏誉的手,看着他骨节上一个个的血印,流着泪说道。
苏誉全身发软滑落在地,眼神如坠黑暗一般空洞,眼泪顺着他的廓落分明的脸颊滑落。
苏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握在手心里,时间如乌龟慢爬,一分一秒都是煎熬,走廊里只有四姨的抽泣声和沉重的呼吸声,似乎这里是另一个世界,没有人想要在这里多待一秒。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抹着汗珠打开了抢救室的门,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病人家属来了没有啊?”
苏誉猛然看见了一抹光,急忙凑到医生面前,问道:“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眼看是苏誉,急忙挺直后背,脸上的汗珠断线一般落在肩膀上,颤颤巍巍的说道:“病人流产,血是止住了,但体温一直没降下来,只要烧能退下来,就没什么大碍了。”
两个护士推着夏微眠从抢救室里走出,她就安安静静的睡在担架上,面庞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她皱着眉头,抬着一只小手,触碰着空气。她声音软如一阵风,却如急雨那般急促:“阿誉,阿誉…”
“我在,我在!”苏誉连滚带爬的跑到她身边,捏住了她的小手,急忙回答。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