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是一年最冷的一个月,却也是一年最忙碌的一个月。
火车站人来人往,走的来的,都是漂泊在外的游人。
街市繁闹,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推着家里杀了的头猪叫卖。忽而有个抬着糖葫芦的少年,将这喜气洋洋的气氛从街头传到了结尾。
腊月十九是四姨的生日,眼看到了年关,四姨也没有张扬,只是邀请了家里的亲人和几个平日里谈得来的太太来家中做客。
苏府的二小姐苏扶澜倒是一早就回来了,帮着四姨招待客人,眼看到了中午,便抱着孩子去东楼喂奶去了。
自打早上起,三小姐苏梦春和夏家的大小姐郑寒钧在大帅府的花园里赏雪、聊天,讲着苏誉和郑寒钧小时候的故事,笑红了脸。
几个太太摆了一桌麻将,在麻将室里谈笑风生,摸着麻将还讲着别人家的是是非非,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四少爷苏实在愿受不了她们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领着几个兄弟在西楼作乐。
五姨太也是穿了一声大红色的旗袍,喧宾夺主的在家里找存在感,一时俯在郑太太身边寒暄、讨好,一会儿走到张太太身边家长里短…
四姨太正忙着打麻将,便听到下人回报,说是大少爷回来了,高兴的连清一色也不胡了,急忙跑去迎接。刚到正厅,便瞧见一个穿着白色背带裤,带着贝雷帽的佣人抬着一样东西走了进来,那东西很是神秘,还拿红色的绒布盖着,四姨惊奇,急忙问道:“老大这是送了我什么礼物啊,还神神秘秘的?”
说着,便掀开了绒布,只见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如意玉佩躺在盘子里,四姨惊喜,笑说道:“这老大就是会挑东西。”
“四姨可说错了,这不是我送的礼,我本来看上了一盆江浙的绿梅,想着您就爱这些花花草草,谁知夏小姐竟说花开花落自有时,那梅花只在冬天开的繁盛,其余时候里便只剩绿叶甚是无趣,便将这玉佩给您了。”苏誉人还未到,声音却飘了进来。
四姨欣喜,急忙迎出去。
五姨看着这块玉佩,既不是上好的翡翠,更不是什么珍珠钻石,比着自己身上的收拾吊坠到觉得这是块石头,而不是玉石,便显摆着自己手上的红钻,咧着嘴笑道:“哎哟,这玉佩还真是小家子气,难登大雅之堂。”
几位太太也围了过来,看着这羊脂玉洁白无瑕,温润剔透,不禁低头笑出了声。
苏誉捏着夏微眠冰凉的小手,眼神里的柔光几乎要将人溺进去,见到乌央央来了一群人,便招呼夏微眠一个一个的打招呼。
“四姨,五姨,郑太太,张太太……”夏微眠朝着各个太太拘了一礼。
四姨从未见过苏誉这般痴相,便不由自主的将他身边的姑娘仔细打量了一番。
夏微眠穿着一件乳白色的云锦棉袍,披着鹅黄色的厚披风,身上干干净净的,只有一对白色的东珠耳环作为装饰,没有珠光宝气,却又不输珠光宝气,她精致小巧的脸上扑着淡淡的脂粉,身上瞧着若有若无的沉水香的味道,既不俗气,也不娇媚。
四姨笑道:“快起来,快起来,多水灵的姑娘啊,跟从画里走出来一般,怪不得能将老大这棵万年老铁树催开花。”四姨话音刚落,一只带着翠绿色翡翠镯子的手便搭在了夏微眠手上。
夏微眠低着头,低声细语的说道:“眠儿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还望四姨不嫌弃这玉佩才好。”
“不嫌弃,不嫌弃,四姨喜欢,快进来吧。”
四姨拉着夏微眠的手进了客厅,把苏誉撂倒一边,拉着夏微眠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后来我这,不用如此客气,你既是老大的心上人,我也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你就把我当成母亲,这大帅府也是你的家,回家了就别拘束着。”
夏微眠点了点头。
苏誉进了大帅府,便成为了太太们闲嘴时的讨论对象。
李太太现在苏誉面前,说道:“哎哟,苏大少爷真是玉树临风,越长越帅,如今打了胜仗,可要记得帮趁着我们。”
一旁穿着黑色白梅旗袍,顶着大波浪卷发的郑太太更是殷勤,笑呵呵的说道:“苏大少爷与我家寒均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如今打了胜仗,怕是要把寒均娶回家了。”
苏誉有些难为情,看了看一旁笑脸盈盈的夏微眠,一时难为情,说不出话。
四姨见状,急忙解围:“哎哟,这寒均固然好,不过老大已经有了心上人了,我们也不好左右他的婚事,我只觉得老大喜欢就好,可别耽误了郑小姐这么好的姑娘。”
郑太太顿时脸色铁青,狠狠的给了夏微眠一个白眼,转身进了麻将室,吆喝着:“得了得了,赶紧来打牌了,你这清一色都做出来了,还胡不胡了?”
四姨没有理会郑太太,则是让一旁的秋香去陪着几个“叽叽喳喳”的太太打牌,自己则是把夏微眠拉进房间说事。
“微眠啊,你不用听那些长舌妇嚼舌根,左不过是她家女儿从小就对老大单相思,老大从来没把郑小姐放眼里。我认得他的脾气,他认定了你,就是你了,此生都不可能是别人了。”四姨生怕郑太太的话会让夏微眠心里不舒服,拉着她语重心长的说着。
苏誉则是一个人靠着栏杆,等着房间里说悄悄话的两个女人。
“大哥!”忽然一个甜美、清脆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只见苏梦春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洋装兴冲冲的跑上二楼。
“苏大哥。”郑寒钧的声音清冷动听,走着淑女的小步过来。
苏誉般痴迷温柔的神情在一瞬间变成了严肃冷清。
苏梦春带着郑寒钧走上来,细声问道:“大哥怎么在这儿待着,快和寒均姐去赏雪啊?”
郑寒钧的脸颊微微晕红,低着头不敢正视苏誉,忸怩的拉住苏誉的指头,微语道:“苏大哥,外面雪景甚好,你陪我去看看可好?”
苏誉眼睛里寒意乍起,直接甩开了郑寒钧的手,冷淡的说道:“不了,我在等人。”
郑寒钧有些委屈,更有些失落,含着眼泪看向苏誉:“苏大哥…”
苏誉对郑寒钧的眼泪没有丝毫动容,冷冷清清的现在原地,眸子却盯着那扇半掩的房门。
苏梦春顺着他的视线爬过去,有些恼怒的骂到:“不就是个家室落魄的夏微眠嘛,跟你门不当户不对的,做你的二房都是抬举她了,让你这般舍不得。真是只狐狸精,把你魂儿都勾走了,迷得连寒均姐都不陪了?”
苏誉听到苏梦春的话,拧起眉头,冷声呵斥:“梦春,管好你的嘴。”
苏梦春被吼得懵住了,也就不敢再高一句低一句的试探苏誉的口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见四姨牵着夏微眠的手,用手帕抹着眼泪走了出来。
苏誉苏梦春和郑寒钧丢在脑后,急忙迎上去扶住四姨,眼睛却一刻都没从夏微眠身上移开,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夏微眠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回去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