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现在庭院中心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心中还是波涛汹涌难以平静。
“先生,饭做好了。”李嬷嬷的声音从饭厅传出。
苏誉转头,便看见她门框,呆呆的、痴痴的望着他。
苏誉的情欲再度燃起,摇了摇头,疾步靠近夏微眠,拉着她进了房间。他取下衣架上的大衣裹在她身上,脸扭朝一边不敢看她:“你啊,也不多穿点,要是生了病,我可要再担心一回。”
夏微眠皱了皱眉头,“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噘着嘴说道:“合着我在你身边就是给你担心的。”
“可不是,你那么娇弱,风一吹就能把你吹跑了,我可不得担心着。”听她这么说一句,苏誉的欲望终是化为了一缕清风,他转过头,看着她不讲道理的模样,低声笑道。
苏誉牵着她的手,走进了餐厅,一张金丝楠木制的圆桌上摆着几碟小菜,苏誉拉开一个靠椅,让夏微眠坐下,而后坐在了她身边。
夏微眠抬着一碗白米饭,扒拉了几口,却分了神,呆滞的看着桌子上的菜,半天也不嚼。
苏誉见夏微眠只吃白饭,夹起一筷子肉,丢夏微眠碗里:“吃饭都要发呆。”
夏微眠敛神,看着苏誉手上包裹的纱布,将嘴里的东西咽进肚子里,眼眶竟又红了起来:“你傻得很,抱着我就这么跳下去,摔了那么多伤,你就应该把我丢在车上,那就不会受伤了。”
苏誉放下筷子,看着她的脸,郑重其事的说道:“眠儿,把你留在车上掉进河里,我只会比现在更疼。”
夏微眠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哭的稀里哗啦。
苏誉顿时一头雾水,这姑娘眼泪跟流不完一样,动不动就流泪,说是水做的一点儿也不差。
她一掉眼泪,苏誉就难受的紧,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轻轻拍拍她的头,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医生都说了是皮外伤,过段时间就好了。”
夜色将这座依山傍水的中式四合院溺在了沉寂里,苏誉的大手揽着夏微眠,温热的气息不时的穿过发丝的缝隙扑下来。
他神经紧张了一整天,现在已经是精疲力竭了,刚刚躺下,就睡着了。
夏微眠缩在他怀中,一只细嫩、白皙的手臂搭在苏誉的背上,她睡不着,只能看着空洞洞的房间发呆,又不敢翻身,生怕将面前的男人扰醒。
冬天总把黑夜拉长,时间比乌龟爬还要慢,夏微眠只觉得身上有蚂蚁爬着,哪儿都不舒服,她爬起身,披上外衣,蹑手蹑脚走出了房间。
宁静的夜晚是空明的冷,庭院里得树影在冷风中招摇,夏微眠轻轻合上房门,走进了庭院,立着身体站在树下,几阵寒风吹过,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周围静的出奇,连树叶落下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这些日子没来得及消化的情绪在此刻从她心底翻滚、涌出。
灏军投降的那日,夏齐山和夏文英就失踪了,不知道是被苏军俘虏了,还是和家里的其他人一样去了英国,连半点音讯都没有,洛大娘也死了,一时间曾经围绕在她身边,宠着她、爱着她的家人只剩下洛妍,曾经热闹、幸福的一家也在被战火炸得七零八落。
她虽不相信白子寒会将她抛下,但他也确实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她只能不远千里的跟着苏誉来到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得以安生,否则天下之大,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天下之大,哪里都不是她的容身之所。
她捂着眼睛站在原地低低哭泣,眼泪渗出她的指缝滴在地上,晕开一个又一个的水晕
苏誉翻了个身,猛然睁开眼,身边空荡荡的,轻声呼喊着她的闺名:“眠儿。”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恐惧,猛然翻身而起,草草穿穿上的鞋子,扯开房间门,正打算叫人,便看见她纤弱的背影。
“大晚上的,你怎么…”苏誉刚想开口责怪,就听见了她的哭声。
自从把她带到火车上,她的情绪就不稳定,时喜时悲,变换无常,本以为她是生性爱哭,现在想来,一个小姑娘,一时间经历了山河破碎,家庭破裂,亲人离世,爱人背叛,怎会真的高兴。
苏誉看透了她的心思,放轻脚步,缓缓走到她身边,声音空前的温柔:“一个人躲着哭,是不是想家了?”
夏微眠急忙用手袖抹眼泪,但眼泪越抹越多,手袖越抹越湿,哭的难以出声。
“你父亲和你哥哥都在芜城。”苏誉低声说道。
夏微眠抬起泪眼,这是她近一个月一来第一次听见家人的消息,她开口,刚想询问什么,苏誉却接着说道:
“他们让我把你带回容川的,过段时间,他们也会过来。”
夏微眠有些欣喜,她从不敢问苏誉父亲和哥哥的下落,一是怕他不知道,二是怕他已经杀了父亲和哥哥,没想到他竟然主动说了。
苏誉将她抱在怀里。:“等他们来了,我带你去看她们。”
“苏誉,谢谢你。”夏微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了微笑,靠在他坚挺的胸膛,柔声说道。
“好啦…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能爱上你这么个小泪人儿。”苏誉无奈的叹道。
“苏誉,你会抛下我吗?”她细声问到。
“不会,永远不会。”
安静的空气里回荡着他的声音,夏微眠扑在苏誉怀里,笑意渐显,眼里流露出一涌暖流。
“好了,该休息了,你真是爱折磨人,大晚上的跑出来。”苏誉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随后将夏微眠横抱于怀走进了房间。
院子里的树随着风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一曲摇篮曲,将翠山居摇入了梦乡……
夏微眠哭的累,挨近中午才醒过来,房间里早已只剩下一个人。她撑起身体,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只见枕头边放着一张纸,写着:“我去处理事情,晚上回来陪你。”
夏微眠幸福的笑着,将纸放在心口,捂了好久才舍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