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
无殑说,这是玉季很早就预料到的答案,可他不愿相信,郎君对他很好,有一瞬间,他以为,他们已是寻常夫妇,可以时常和无殑撒个娇,也可以给他讲个笑话哄他笑笑。
他明白了,他只是无殑的心血来潮,并不重要。
他颤抖着说:“我……我把头发散开也很像他,别丢下我……”,他用讨好的语气说着,心好疼,为什么自己要去爱慕他,明知是不可能,他先前以为,铁石心肠也有冰雪消融的那一天,他错了。
无殑只为那一人心动,剩下的只有替代品。
“没必要,你不需要这样做,小玉季。”,无殑安慰道,他终是未转身,其实,只要他的一个转身,后来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他还是可以守着小玉季,陪他过完这一生。
玉季听完后直接眼角出现了泪珠,他以为,那个人在无殑心里的位置是无可替代的,包括他。
“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救我!?”,玉季推开他,气愤而委屈的说道。
“你就应该把我扔在那里,让我死了才好!”
“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他跑了出去,无殑没有去追他,任他去了。
算什么……
无殑心里想着,玉季对他,是否是可有可无的?他也不知,这个与安恙完全不同的性格的小孩,却有着和他一样的外貌。
或许只是无殑在千丝万缕的悔意中的一丝安慰,可以让他知道,自己又把他找回来了,小恙儿还在,他没死……
可他死了,那墓碑确确实实的立在那里,是安恙的名字,一个未亡人,一个令魔谷谷主千思万想的未亡人。
上一世,他欠了他许多,以至于那病态的爱成为他死亡的关键,对于无殑来说,他并不知如何去爱一个人,他只知安恙恨他,于是他要安恙原谅他,一开始他对他百依百顺,甚至他抓伤自己也不会去伤害他,可安恙却不领情,这便成了他病态的导火索。
真到他死了,身旁的无安还懵懂无知,他醒悟了,他的家已经没有了。
他的归属,已经伴随心中的怨恨去世了。
他心一横,化作一缕魂魄,直冲到安恙的墓前,二话不说就钻进了那墓中,墓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泥土的腥气里伴着木材腐朽的味道,以及尸骨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股浑浊的气息,着实难闻。无殑却仿佛一无所觉,继续往前行,碰触到木棺也没有停顿,又一头撞上去,棺木被他生生撞出一个窟窿,里面依然黑漆漆的,且那浑浊气味,更浓了。
无殑顺着那个洞口,直接潜入棺底。感觉上碰到尸骸了,才化了人形,躺在棺内。
刚躺下去,便觉得压到了什么,又连忙侧过身,似乎又碰上了什么,能碰到什么呢?这棺木里,除了安恙还会有谁。三番两次被硌的躺不安稳,伊墨便有些烦闷,一手将那些骨骸都从身下推开,一边晃了下指尖,一团绿色的光亮就浮了起来,影影绰绰的,浮在狭小空间的上方,逐渐变大,逐渐明亮。
他见到了刚刚硌自己的东西,是安恙的指骨。将那指骨拿起来,无殑喃喃着自言自语:“你都死了,怎么还和我做对……”这话他说得大言不惭,丝毫不觉得自己钻到人家棺木里去占了人家地盘有何不妥,理直气壮的很。
借着头顶光线,无殑就侧躺在一边,将那些骨骸重新摆放,又扯了扯那些烂掉的碎布,本是安恙入殓时身上的衣物,尽悉被他扯了去,烂烂的一堆看着又嫌碍眼,他就在棺材里放了把火,用妖力控制着,将那些腌臜物什都毁了,所幸不曾造成火灾,否则棺木地底自燃,又该录进凡人的奇闻志里去。
将白骨都摆好后,无殑又摸索着,找到了那人的头皮,连着发丝一起,往颅骨上放,放上去却嫌难看,就将那些发丝头皮都掖进枕下。
作完这一切,再无事可做,无殑重新躺下,在这人的棺木里侧躺着,面朝白骨闭上眼,一只手无所事事的搭在白骨之上,指尖微微勾挠不休,仿佛怀中并非枯骨,而是活生生的人,那人在他怀里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他,他就闭着眼搂着他,手指在他身上轻轻挠着,搔挠通常会惹来怀里身子扭几下,然后便会去咬他……明明是互相干扰的,却又仿佛就该是这样,天经地义,闲散安谧。
无殑就这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