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都是书墙,高耸入云。书房正中间是几张书桌,角落里还有一个移动梯。没有窗户,但阳光从玻璃天窗洒下来,铜褐色的书架像鸡血石。
“啪——”一本紫封书从三层掉了下来,萧洛逸捡起来。书面上一个系着围巾的小男孩站在一个星球上,望向远处的一朵玫瑰。
《小王子》圣·埃克苏佩里著。
“啊!逸哥!不好意思啊,那本书是我不小心掉下来的,没有砸到你吧?”李倾悠探头向下看,萧洛逸低头翻看着扉页,没有回应她的话。“怎么了?逸哥?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嗯,没什么。小时候,家里的书房里也有一本《小王子》”版本都一样……萧洛逸一步步地走上阶梯,指尖依旧翻着书页,边走边说。
在萧洛逸小时候,家里就有一个很大的书房,里面全是父亲的藏书。小孩的印象里没有太多关于父母的身影,书房是他最喜欢待的地方,后来母亲病了,父亲把他所有的藏书卖了。从几十本到一整个书房。那个落叶归根的秋天,母亲走了……
自从母亲病了后,男孩也只见过她两次,女人的脸苍白无力,身上插满了管子。床边的柜子上放着她最喜欢的《时间简史》,窗外是母亲看不到的蓝天白云。在母亲走后,父亲变得浑浑噩噩,不再出门。萧洛逸记得,有一次父亲的同事来劝父亲回实验室。
父亲躺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一瓶酒说:“做实验?我们是国家栋梁,可我却没钱给我的妻子治病……”在那个世道乱的年代,现实给了父亲当头一棒。
秋天的白云紊乱如棉,趁着风游过四海八荒。微风几许,拱门上的花在笑,在闹。晨辉正好,太阳直视赤道。
萧洛逸出门便看到一个男人躺在摇椅上看书,光爬上他的衣肩,像一副色彩绚丽的朦胧油画。他的目光随着字里行间的文艺,一点点下移。抬头,看到萧洛逸后,偏头看向旁边的另一把摇椅。萧洛逸走过来也躺了下来,两把摇椅中间还有一个茶台:一个茶壶、三三两两的瓷陶杯。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徐徐白烟的热气,闭眼享受着。有一次,段楚江抬头看向萧洛逸的时候,只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发光,而他一脸享受。
“段楚江,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像退休的老年人吗?”萧洛逸终于想起自己本来要吐槽的话。
段楚江没有看他,依旧翻着书,但他知道萧洛逸现在在摇着摇椅喝着茶。“你不也坐下来了?”
确实是这么说的,但少年继续吐槽:“那能一样吗?你这气质太应景了。”他看着拱门上的蔷薇。这么大一簇,把整个拱门都爬满了养了有几年了?
“段楚江,你几岁了?”萧洛逸突然对这个很好奇,他摇着摇椅,看向段楚江的侧脸。段楚江修长的手指把书合上,抬头眯眼看着天空说:“24?换一个说法,我在这条时间轴上来去自如,少说几千岁了?”
“你好老啊……”
“呵,小孩。”
空气慢慢升温,清风带着一点夏天的余温,吹向他的脸庞。光与影在梧桐树下交汇错落,萧洛逸余光看到段楚江手中的书,褐绿的书皮上有一些星光点点的闪光。那好像是段楚江昨天看的书。
“《莎士比亚》你想不想听念几段?”
“当然”
“在《马克白中》,他说: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高谈阔论的可怜演员。无声无息的,悄然退下;这只是一个傻子说的故事,说的康慨激昂,却无意义。”
“演戏的人在舞台上创造一种假象,最终目的就是要显示舞台上的戏剧。不过是一种假象而已。它告诉人们‘骄者必败’ 。”萧洛逸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熏风吹拂着他的衣袖说这样的话似乎并不不应景。
“那你一定听过莎士比亚最著名的一句台词:‘存在或不存在,这是问题所在’。 ”男人一下跌进少年深邃的目光,少年对他说:“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
人们真的存在过吗,放眼整个宇宙,人是多么的渺小,但人类一步步走到现在又是多么的伟大。
“我喜欢这样的人类”
段楚江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