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手出门前,又道:“你若是需要丫头,我便给你找两个伶俐的,早日熟悉这边的环境。”
回答他的是铿锵有力的三个字,如同巨锤砸下,“不需要。”
声音中带着的倔强,教他不由回头去看,然而看到的,却依旧是一脸淡漠的妻子,一袭乌衣,站在房中,仿佛刚才的那道声音根本不是她发出来的。这样的性子,竟是同阿蘅有几分相像!
此后的她,一有空便反复在祁家宅邸摸索,努力去熟悉这个陌生的环境。一听到人声便会停下步子,或者极慢极慢地走。往往这时,她总能听到那些擦肩过的声音里,落满怜悯或者讥讽,甚至还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一次在花园里散步时,听到回廊那边传来人声,嬉笑着说:“公子娶那瞎子回来便是想变成少夫人的样子。她们长得确实有几分像,可一个瞎子又怎么能变成明眼人的样子呢?我看呀,再过一段时间,这瞎子会被逐出祁家也说不定。”
另一个阴阳怪气地回嘴道:“哎呀,你别看她瞎,长得可是比死去的少夫人还要好看几分呢!说不定狐媚子手段了得,能在床上把公子制服也说不定。”
“彩儿,你好坏呀!”
站在一丛紫藤下的冷晏清摸了摸腕间的镯子,转身,刚走没几步,却被狠狠绊倒在地。几乎是转眼间,又飞速从地上爬起,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前,却不由在心里懊丧着:刚才还在心里头提醒着说这里有根藤,想来是被那两丫头的话乱了心神。
回房后才觉得右手掌疼痛异常,似乎是磕了粒尖石子进去,忍痛将它拨出,却摸到了一片血渍。
她转身去药箱里拿了些膏药,祁禹在这时走了进来。却见她双手是血,却丝毫痛苦的表情都没有,仿佛已经习惯这样的事一般,准备上药。
其间的过程,轻车熟路,并不需要求助任何人。祁禹的心中一种无可言说的感觉闪过,他甚至有种错觉:他这个新娶的妻子,看上去虽然弱不禁风、温温淡淡的,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倔、都要烈。
“夫君......”眼见得她快速抹了几下药膏,又站起,抬头‘看’着门口,欲言又止。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祁禹也知道她能闻味识人,听力极好,遂也没有惊讶。走进去一眼看到桌上带血的尖石子,眉头皱了皱,但只是说了句:“阿蘅,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默不作声地顺走桌上的石子后,出门便去找上了祁家总管,要求他吩咐人把地打扫干净了,不能再看到任何一颗石子。
待得冷晏清将祁家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给摸索清后,她的日子仿佛好过些了。她的丈夫依然会对着她唤亡妻的名字,依然会让她吃她不爱的辛辣食物,但是态度却变了些,鲜少动怒,只是不断地说:“阿蘅,你能改变的!”
或许是她那般倔强的神情让他觉得,这个人眼睛虽然不能视人,但是却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只要能将他的阿蘅找回来,他愿意付出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