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愣是让邢歌揪出记忆深处的某个东西，偏偏一闪而过，又记不起来。
是什么呢？
此后邢歌与笙生常来往。
起初邢歌还“姑娘您”地敬称，后来不了。笙生说既是朋友，不必如此讲礼节。
于是邢歌便直接唤她的名字，他一直觉得她的名字如其人一般美好。
邢歌跟着镇里一些年轻男子去山头打猎，猎来的两只肥硕野兔，一只给钟婆婆，一只便给笙生好了。
只是他刚进笙生院子里，便见一群人堵在屋门口，身形娇小的她受了欺负似的。
也确实如此，来人是几个屠户，找笙生是不满她画的眼，改了他们的气运。
一个道：“上个月，你给我重新画上了眼，可我向来的好财运自那就不好了，莫不是你给发错了？”
一个又道：“笙生呐，是不是你给我画时有些乏了，怎么画出来之后，看不大清东西了？”
还有一个：“虽说我等都是大字不识的屠户汉子，可这眼睛也该好看些，那些个女儿家才更看的上不是？”
剩下几个大抵都是这个意思，邢歌想帮笙生反驳几句，可笙生知他来了，摇头让他别作声。
麻烦找上门，笙生倒是一点也不慌张，几言几语驳得几个屠户哑口无言。
邢歌也是头一回知道——镇子百姓三岁时，会请笙生画上第一双眼。
这第一回画眸，笙生一半听他们想要什么样的眼睛，一半取决于他们自身命途、身子适合怎样的眼睛。
而此后每三年补画的眼睛，都会和初次的一模一样，并非笙生能次次画对，而是这个“模子”已经扎根在他们脸上，改也改不得。
这便没什么笙生“画错”“中途改气运”一说。能改气运的，笙生也在初次便改好了。
几个屠户闷头走了，邢歌连声安慰她，别把这件事往心里去，还说要做烤兔给她吃。
对于邢歌失忆却又没忘了一身生活的好本领，笙生倒是有些奇怪。
邢歌自己也不清楚，他好像忘掉的只是一小部分，可到底是哪部分却又如何都不清楚。
“不，还有一样，我还模糊有些印象。”邢歌吊起笙生胃口，才悠悠道，“一双眼睛，我再没见过第二双那般好看的眼睛，记忆之深，怕是喝了孟婆汤也忘不掉。”
笙生第一次，对他露出发怔的表情。
晚间邢歌带笙生到了一处凉亭。
与跑遍整个镇子的邢歌不同，笙生不常出门。
这次，也是邢歌费尽口舌才说动她。
“笙生你听，不远处那私塾，朗朗书声起·····镇上孩子夜里也读书吗？”邢歌记得自己是识字的，估摸着也上过书塾。可是听镇上人们说，他们皆是日落而息，此刻孩童也该归家。
笙生没有如以往那样一一回答，只安静地听着稚嫩童音。
于是邢歌也不做声了，默默地歪头，凝视身边人。
柔弱似无骨，却骨气傲然。青丝坠地，白绸飘飞，不管纷乱或是安宁，她如此静好。
这该是误入了凡尘的仙女吧......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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