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容明辞很崩溃，她不知道如何对母亲解释阿姊离去的消息。

小姑娘看着身中魔剑，如今全无气息的容纪棠，咬了咬唇：“嫂嫂是不要婳婳了吗？”

断宸帝君顾不得伤春悲秋，抱紧了唯一的妹妹：“皎皎别难过，阿棠不会不要皎皎的……她不会舍得丢下我们的……”

尽管他知道这只是一个骗局，是他骗自己的一个借口，容纪棠离开了就是离开了。就像人死不能复生一样，他们修仙者一样是有七情六欲的人，死了也无法复生。

只是……

“幸好赶到及时，保住了主上的魂魄。”

“也多亏你日夜查看古籍，寻得这一丝希望。”他们知道宫主的性子，不敢多劝，只能日夜探查古籍求得生的唯一希望。

神女宫的下属向来仰慕和尊敬宫主，自然不愿意宫主就这么死去。他们保住魂魄，让其轮回得新生。

魔帝的魔剑他们有所耳闻，据说能使一个仙者魂飞魄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他们宁愿相信是真的也不敢抱一丝侥幸。于是，赶着最快的速度在魔帝的剑刺中容纪棠的胸时施法保下她的魂魄，送入忘川。

天岂十二年二月十五，兰陵萧氏大房大夫人诞下女婴，彼时恰好是敌军被击溃投降求和之日。元安帝大喜，认定女婴生来携有大福气，御笔亲封为栖霞郡君，赐名知卿。

转眼已是十二年过去。

萧知卿亦是长成了娇俏少女。

“幸好，幸好。”

“就算主子想不起那些事情也没关系，她这一世平宁喜乐就好，我相信帝君和小帝姬也是这般想的。”

那一世她背负的太多了，这一世的她不需要。

“卿娘子。”

“怎么？我那二婶婶又往我院子里塞人了？”萧知卿捻了捻面前开得正艳的血蔷薇花瓣，漫不经心地问道，“啧。真是……勇气可嘉。”

惊蛰见怪不怪，神色自若地回复：“是夫人，说此次宫宴容不得您拒绝。”

她蹙眉，以往母亲也未强逼过她。

“谁去母亲那里嚼舌根了？”

“二夫人。”

“呵。果然是她。去回母亲，我会去的。”待惊蛰走后，原本漫不经心的样子一散，眸中的杀气一闪而过，“好婶婶，知卿给了你一次又一次机会，偏你仍要招惹我，那便不要怪我不念情分了！”

手中的血蔷薇依旧那般的鲜红。

“天下于我，不过是掌心里的玩物。”

“既要算计我，颠覆整个天下又如何！”

蒹葭居。

大夫人抿了口茶：“卿儿真是那样说的？”

“婢所言句句属实。”

妇人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过去好说歹说都不肯去，我也只能对外称病抱恙。此次我以为卿儿也不肯去……”

惊蛰哪敢说什么，只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惊蛰，我问你，这些时日可有人在卿儿面前说什么？”

“娘子面前倒是无人敢说三道四。”

谁敢说三道四？嚼舌根的人都已不在了。

为什么华裳院前的血蔷薇那般鲜艳欲滴，不就是因为那是用鲜血灌溉的吗？华裳院的密室里面还好好地保存着一张张人皮。

用萧知卿的话来说就是——谁若伤我，斩草除根。

“罢了。你退下吧。”

惊蛰恭敬地行了礼就离开了蒹葭居。

此刻的萧知卿正坐在菩提树下看书，惊鸿轻笑，谁能想到，人前是大家闺秀、名媛楷模的娘子，人后却能杀人不眨眼呢？

“惊鸿。”

“婢子在。”

“他们说神爱世人，可为何……”

惊鸿知道她是在说三年前的事情。众神偏爱世人，独独对她例外。所有人都得批命，唯独她未得。贵女皆有神赐之礼，独她一人没有。被神厌弃的人，还有好下场吗？

那一日过后，她再不循规蹈矩。

人前依旧是大家闺秀、名媛榜首。

人后杀人不眨眼，在院前种下了一大片血蔷薇。害她的、诋毁她的，鲜血都用来浇灌她的花，漂亮的人皮剥下来存着，尸骨丢出去喂狗。

“都没有好下场，我如何不活得高兴一点？”

“神爱世人。”她眼眸光波流转，“不过一个幌子。不然为何那些故事里，神为了爱情抛下苍生？！口口声声说着爱世人，为了一个人抛弃世人的却比比皆是。幼时的我，可笑还信神能佑苍生。如今我再不信神，我只信自己。”

“诸神不佑我无妨，我佑我自己。诸神挡我，便杀诸神。诸佛挡我，就杀诸佛。无人可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