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术后器材清点的是最近才刚刚来到医院实习的女大学生,姓何,今年23,江铭医科大学研一在读,大概害怕这件事情影响自己的实习,小姑娘的眼眶红红的,声线也轻轻发颤。
“对不起沈医生,是我错了,你别报告给主任行吗?”
沈怀希闻言怒色更盛,“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可以算了?身为医护人员,这是最最低级的错误!属于医疗事故!在学校你的导师没教过你吗?”
沈怀希平日里总是对着大家温和的笑着,头一次发火便把众人吓得不轻,劝退了一众想要帮小何医生说话的年轻小护士。
小姑娘见此情景吓得不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肩膀也一耸一耸的,“沈医生,我错了,昨晚是主刀医生告诉我时间太晚了,没有必要清点了,他说他不会出现失误让我放心去休息,我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下班了。”
小姑娘的话一落,像是在沉默的人群中丢下一颗惊雷。昨晚的主刀医生不是别人,是前段时间出国留学回来的张禹。
按理说,以张禹的知识层面来看,这样低级的错误几乎不会在他身上发生,可新来的小护士会撒谎吗?显然不会。
事情开始变得复杂,沈怀希不免觉得事情有些棘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等待张禹的到来。
张禹是关系户,在医院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刚从海外留学归来,没有任何经验,便轻易坐到了医院主任医师的位置。如果今天的这场医疗事故是交由医院解决,那么很大可能被处分的只有那位姓何的实习护士。
一时间人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张禹的到来,打破了这样的局面。
“沈医生,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了?昨晚我着急结束手术,去外地出差参加一项研究没成想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如果病人出了什么问题,我想我会负全责。”他的一番话无疑给小护士打了一剂定心剂。
可沈怀希并没有避重就轻,她很反感张禹此刻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病人现在是没有什么大碍,可是你能保证明天,后天,以及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没有问题吗?”
“身为主刀医生,本不应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而不是在犯下如此的低级错误之后,想办法去弥补,我们应该从根本上去遏制这样子的行为!假如今日因为你的失误导致病人失去生命,那么对于他的家庭的伤害又岂是你的道歉可以弥补!张医生你扪心自问,你是否称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医生!”
沈怀希的情绪实在称不上是稳定,甚至有些崩溃。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沈怀希会在这个事情上产生如此大的波动,也没有人敢上前劝阻。
相较之下,张禹的情绪比较稳定,他没有用一些说辞去反驳沈怀希的批判,相反,他接受了这些不好的指责。
“沈医生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们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局面。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能想办法做一些事情去弥补。”张禹的语气平淡,像一个旁观者一样,丝毫没有悔过的情绪流露,“这件事情我也很自责,所以我愿意接受医院给我的一切处分。甚至是吊销我的医师资格证。”
张禹的态度让在场的众人大吃一惊,没有想象中的推脱责任,没有想象中的自责,只有淡定从容的处理,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着实让众人生气。但没有人敢说些什么。
眼看沈怀希又准备说些什么,林峰立马把人拉回了办公室,并且派了在场的一位医护人员去向上级禀告今天的医疗事故。
办公室内沈怀希清退了所有人,她坐在工位上,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眼泪也在顷刻间夺眶而出。
今天的这场事故像是把一切倒回了六年前,与六年前的惊慌无措以及无能为力相比,如今的他尽力去避免了又一个悲剧的发生,可惜时间不能倒流,她不能回去,去救下那个在梦里面梦了千百回的那个人。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让沈怀希第一次有了翘班去看望那个人的想法,只不过他最终没能翘班成功,因为下午的时候,医院就上午发生了医疗事故,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会议上医院宣布了对张禹的处分结果,念在这次时间并没有发生人员伤亡,也没有对病人造成太大的损失,但由于张禹触犯了医生的低级错误,医院决定对他进行降职处理。
这样的处理结果不能让沈怀希满意,同样也有许多人对这件事情表示不满,可他们有什么办法?他们不过是医院的普通医护人员,他们并不能对这些不公的事情发出一丝属于自己的声音,沈怀希也不是什么冲动的人。自然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至少那位小护士没有被开除,没有被牵连。
一整个下午,几乎整个办公室气压低的离谱,不同于以往的欢声笑语,一整个下午,要么大家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要么便枯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没有人开口说话,他们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诉说着这件事情的不公。
到了下班时间,沈怀希准时下了班,此时像是掐准了时间,周浅夏打来了电话。
正在开车的沈怀希撇了一眼后,顺手接起了电话。“喂,夏夏,怎么了?”
大概是下午的事情影响了沈怀希的心情,此刻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
“小希,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不太对劲?是医院出什么事儿了吗?”
“一点小事情,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