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谭谖就陪着君君慢慢熬起了绿豆汤,没有泡绿豆只有从新泡起了。
“君君,袖子。”谭谖走到他身边将他做饭的小袖子拉起来,不要沾上水了。
小小的身子就那样踩着小板凳挽起的袖子不会沾到水,在碗里面淘洗绿豆把水倒了再重新灌满了,放在台子上,擦擦手慢慢从凳子上挪下来。
君君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他学步就是十分喜欢慢慢挪到厨房给正在做饭的舅舅一个大惊喜,等再大些就喜欢当舅舅的跟屁虫走到哪黏到哪里,给亲妈醋的不行。
如今就是看着君君和自家弟弟在厨房忙碌的样子,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谭缈感慨道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吃味,“都说侄子像舅,这孩子可真是我为了你生的啊,比你自己亲生的还要亲上几分。”
对这一句君君和谭谖也只是相视一笑,并不放心里去,毕竟谁家的关系能像他们这般亲密的。
谭缈眼见着无人理睬自己,那就没有办法了,走出厨房,踏进客厅,打开电视机,追剧去了。
而如那时的电视上恰好插入了一则,具体事情无法具体展开细说,但是这件事情满城风雨。烧烤店的事,谭缈红了眼睛,只能一下又一下的捶打自己的胸口要自己呼吸,迎面而来的窒息几乎将她吞没,那些女孩的遭遇和记忆里那个被埋藏在最深角落的东西,慢慢的伸出了他的触角将她一步一步的拖进深渊。
在厨房忙碌的两个也是陆续听到了,从电视里传来的声音,咒骂声,撕裂声,酒瓶声清清楚楚地传到他们耳里谭谖面上不显,但因为愤怒而暴起的青筋,却在昭示着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的不好。
“舅舅,”君君的声音将他短暂的从暴怒的边缘撕扯了回来,他半蹲在君君面前,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小男孩。
跟姐姐相似极了,只不过眉眼间有那么几处不像姐姐的地方,让他恍惚间又想起了那段最想忘的岁月,最想忘的记忆,属于他和姐姐共同的磨难。
带血的衣裙,干涸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血气的味道,昏暗不见光的小巷,半开的躯体,从头顶延伸出的热流,被血迹干涸黏在脸上睁不开眼的。
主要是谁都不曾知道这些东西应该怎么样?该如何的去辨别辨认。
当然他们也无所谓,毕竟这些东西又不关他们的事,究竟该怎么样?又该如何?那又是谁说的准呢?毕竟这些东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是总会有人在面对别人高高挂起的时候,将罪恶的魔爪伸向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倘若无人支援,无人伸出援手,在那些事情真正发生在她们眼前的时候,爪子已经伸在她们面前了,那些女孩想要跑时可美丽的长发已经成了她们被别人凌辱时的工具,没有办法立刻切断她们和施暴者之间的联系。
女性这个本该是温柔温婉的代名词,而如今却成了被最多次提及,或成为施暴者或成为受害者,如今更多的是成为受害者,残阳是她们的经历在告诉着在无声的控诉这个世界的冰冷漠然。
倘若女性不再受到欺凌,男性还需要保护她们吗?
倘若她们在被欺负的时候有人能伸出援助之手,不论那个究竟是怎样的性别,怎样的过往,她们都会记住那一双温暖的手,曾将她们从深渊里救起。
girls help girls,可我更希望people help people。
谭谖和谭缈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要保护女孩子,不可以欺负别人,身为女孩子的自己,更要保护好自己。
作为弟弟,他的要求是保护姐姐,不可以欺负女孩子,也不可以对女孩子做一些不该做的行为,甚至于说是粗鲁的行为。
可以欣赏一束花的盛开,但不可以强制将它摘下,她们是即将盛开的花蕊,会在各个地方绽放,她们的美丽或抚雨柔香或吻风吟月,不顾地生根。
不可成为那摧毁花蕊的人,更不应该阻止一朵花的盛开,可以为她保驾护航,但不应该让她恐惧害怕。
作为姐姐,更是一名女孩儿,她爹对她得要求更加简单保护好自己,不要欺辱他人,更不该被他人欺辱。
可最后呢,她做到了前两条,可最后一条她没有,没有办法,不做到,不被人欺辱。
想过逃跑,可自己的弟弟还在别人手里,只是因为花朵到了年纪引来了一些腐朽的白蚁,要姿色皆呈上的皆可管其男女是否。
她成了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更成了这件事里最无辜最不该的人,她是否得庆幸自己还稍微满足世俗眼中那个完美的受害者,是否还要因为自己弟弟的完好而感到欣慰?!
当谭谖拼命的扑上前来拯救自己的姐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那般无用。
奋力的挣扎,意图挡在自己的身前,替她抵御那来自陌生人的攻击。
背部脊骨传来的疼痛并不能使他退缩,他想将姐姐圈在怀里,想留那一处安静的地方给她。
可他却忽略了他是一个人,而对面是一群早已不能称之为人的物种。
他们粗暴残忍,不论他做几次无意义的挣扎,都会被他们的扣在身下。
他面上被人打破了一角,鲜血顺着伤口汩汩的往外涌,温热带着新鲜的血腥味但是此时的他心却如坠冰窟,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间凝结了,他嘴唇的翕合,他颤动着无法说出。
有一只眼睛已经因为鲜血凝固而无法睁开,他恨着自己的无能,更恨自己无法护住这唯一的姐姐。
鲜血顺着他破处的伤口一点一点往下流,滑过面部,掉在地上,逐渐形成了极小摊的血迹,一点一点的血坑。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的家,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恍惚间忘了时间,对于时间地点的概念已经模糊了。
那一天总是被他们刻意遗忘,而如今的这一场,却将他们硬生生的又拉回了边缘。
相同的事情再度发生,一次又一次在冲击着人们的三观,究竟这是怎样的一群漏网之鱼?
君君被舅舅看着有些发慌,“舅舅,舅舅。”君君想试图叫醒舅舅。
“君君乖啊,舅舅。就是有些累了。”他的声音有些哑了,被陷在回忆里,没那么好抽身。
君君抱住谭谖在他的背上拍了拍,“舅舅难受有君君在,舅舅不哭啦。”
谭谖自己都没发现其实他已经红了眼睛,眼泪已经在他眼眶里打转,他当时早已麻木的内心,深处传来了当年的疼痛。
明明是盛夏的燥热,蝉声蛙鸣在不停的吞吐着这酷暑难耐,可在房间里的二人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一位在厨房,一位在客厅。
跳动的心脏慢慢趋于无力衰竭,心下有的只不过是如坠冰窟,被落入了满天冰窖。
生而无畏,翱翔于天,自生以自身寻艺,百转不回。
那一天无人生还,回忆的鞭痕揉进这盛夏的酷暑里,痛苦且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