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六.过往

校园  暗恋

文书瑾(深情隐忍自卑)×言韵(外向坚定)

       经历了两个多星期的时间，校庆的舞蹈节目已经排练完成。文书瑾虽然对演出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她高中以来第一次上台表演，但更多的是期待，期待自己能有好的表现。言韵和丁霖就更不必说了，她们两人从高一开始就都是校舞蹈队的，虽然在队里学的是现代舞，和这次的古典舞节目没什么关联，但高一的好几次演出都不可否认的给予了她们比文书瑾更多的自信心。

      明天就是演出了，三人今天下午放学加班加点又排练了几遍才回家。

       时间已近七点，夜幕即将降临，即使是夏日的晴天，天色也已十分昏暗。路旁的路灯已经亮起，平坦的水泥地上映射着并排而行的三个影子。

       出了校门没走多远，丁霖便看见了自家的车停在前面，“我爸来接我，我先走啦!”她同文书瑾和言韵道别后便小跑了过去。

       言韵想起什么，转头问身边正被自己挽着手臂的文书瑾:“你呢？有人来接吗？”见文书瑾摇了摇头，她笑道，“太好啦，那我们可以一起走啦!”

       文书瑾的爸妈向来对她放心得很，平时即使很晚放学也并不会来接她，因为她从来不会四处乱跑。文书瑾读小学一年级时，有一回被同学哄骗着跟去“摘草莓”，放学后迟迟没回家，把文父和文母吓了个半死，结果草莓没摘到，反倒回家后挨了好一顿揍。从那以后，文书瑾再也不敢放学后四处乱跑不回家了。

       小店里飘来烤肠的香气，路上来往着行色匆匆的路人，霓虹灯不停闪烁，马路上断断续续地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两人并肩行走在路灯下，时不时聊几句，影子时长时短。

       “你怎么一直都不怎么爱说话呀，以前也是。”言韵刚和文书瑾吐槽完自己爸妈成天管着自己，话题忽然一转，问文书瑾道。

       文书瑾明显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嗯……是啊，可能天生性格就这样吧。”她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很快便在昏暗的夜色中隐去，恢复了微笑。

       “好吧，那我话这么多，你不会嫌我烦吧？”言韵看向文书瑾精致的眉眼，似乎正在观察她的表情。

       文书瑾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不会，一点都不，这样挺好的。”当然，文书瑾说的是实话，她很内向，但她喜欢和外向的人待在一起，这样她就不用因为无话可聊而尴尬，更何况是言韵这样长得好看又健谈的，她甚至十分羡慕。

       “哈哈，那就好。”对着文书瑾这样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庞，言韵自然不会再多追问。

       因为天色已晚，所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伐，很快便到了分别的路口，两人接着往各自的方向渐行渐远。

       独自走在小区的石子路上，文书瑾回想起刚才言韵问自己的话。是啊，她为什么向来话少呢？无非是怕说错话。

       因为文书瑾是女孩儿，所以从小奶奶便不看重她，更因为文书瑾是文安的独女，奶奶也不待见文书瑾的妈妈，奶奶眼里只有比文书瑾大三岁的堂哥。从小到大，文书瑾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是女孩儿，你要乖”。

       文书瑾永远都忘不了奶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不争气的女娃，还想受什么待见。”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文书瑾渐渐明白了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培养她，总是告诉她要争气，那些舞蹈班、书法班、写作班等等把她几乎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课外班，还有妈妈无数次要求她要懂事、无数次因为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不停地指责她、无数次告诫她要宽容谦让。诸如此类的种种，在文书瑾心里都有迹可循——吴月辰，要文书瑾成才，要她给自己争口气。

       随着文书瑾渐渐长大，她更加明白，为了自己、为了妈妈，自己要懂事、要争气。于是，她发奋地学习，奖状一张张地被带回家里、优异的成绩单一次次递到妈妈手上。可每次与吴月辰欣喜的笑容相比，文书瑾的喜悦少得可怜。在文书瑾心里，自己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为自己亲生母亲争脸面的工具。唯一能令文书瑾庆幸的，恐怕只有吴月辰给自己报的那些课外班都还算符合她的心意。

       吴月辰要文书瑾做一个懂事的孩子，她便经常帮忙做家务、回奶奶家时从来不与堂哥争抢；要她做一个争气的孩子，她便用优异的成绩、多才多艺的能力充实自己；要她做一个不出差错的孩子，她便藏起所有的心事，对每一个人都笑脸相迎。妈妈教了她许多，可唯独没有教她如何为自己而活。

       在这个看似幸福美满的家庭里，她如外人一般小心翼翼地讨好，从来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否则就会招来责骂。这种日子，她一过就是近十年。

       文书瑾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那些辛酸的过往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化作冰冷僵硬的泥土，她将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上了封条，连同她的心一起。直到今天言韵的询问，才提醒了文书瑾，自己并不是已经接受了那些过往，只是不愿再去回忆。

       当记忆的锁被撬动，文书瑾还是会心痛、会不甘心。可多年来遭遇的不公，她不知如何诉说、也不知能否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