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墨

皇上“你谦和持重，德才兼备，朕很看重你。”

皇上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惠贵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惠贵人答道：

沈眉庄“臣妾明白皇上的心意，因而常常深感惶恐。”

皇上不解地问：

皇上“平白无故的，为何惶恐？”

沈眉庄“臣妾年轻，比不得后宫中的诸位姐姐们风仪万千，突蒙圣宠，难免惴惴。”

惠贵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坦诚道。

皇上允诺道：

皇上“朕喜欢你，也属意由你来协理六宫。至于旁的，若有人嚼舌，你只管来告诉朕，朕不会叫你为难。”

沈眉庄“可是……臣妾在家时便没料理过内务，宫里事务冗杂，恐怕管的不好，倒让皇上失望。”

惠贵人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地推却。

皇上笑着宽她的心，

皇上“朕不会看错人的，朕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朕会和皇后说，让你先学着协理内宫，大事上有皇后和华妃，即使你不熟悉，想来也不至于出差错的。”

惠贵人没料到皇上如此器重自己，脸有些红，恭敬答道：

沈眉庄“皇上思虑周全，臣妾只好领命。”

皇上“不说这些了，咱们一同用膳吧。既有绿菊，必得有好酒，苏培盛，去把那一瓶老十七酿的玉壶春取来吧。”

惠贵人看得出来，皇上今儿是真的高兴，连果郡王亲酿的酒都取了出来，与自己同饮。

“嗻。”苏培盛答应着下去了。

过了几日，惠贵人便常去景仁宫和翊坤宫，向皇后和华妃学习管理后宫事宜。皇后明面上温和仁善，并不为难她，但也不曾耐心教她，只是略讲一讲治家之道，惠贵人常听得云里雾里得，还得强打着精神，不能在凤座前失仪。

而华妃，可就不是那么能容人的了。原本，后宫之中唯有她一人宠爱不衰，还得了协理六宫之权，虽然只是妃位，但有了实权，足足分去了皇后大半风头，说是一枝独秀也无不可。但如今，一批新人进了宫，富察贵人虽有宠爱，也只是平平，而夏冬春已然废了，莞常在抱病，安答应也不成什么气候。唯有这个汉军旗出身的沈眉庄，很得太后喜欢，皇上也很欣赏，如今竟然以小小的贵人之位学习什么协力六宫。如今她根基尚浅，就隐隐成威胁之势，若将来恩宠稳固，恐怕后宫就没有多少华妃的位置了。

正因如此，华妃很是忌惮她，教她处理事务时，多有刁难，皇后却不太问起翊坤宫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唯有惠贵人的日子难捱。

这日，惠贵人有大半日耗在华妃宫里头，直至午后才得以回宫。路上，她遇见了安陵容，相互见了礼后，安答应的神色突然有几分怪异。

沈眉庄“安妹妹怎么了？”

惠贵人此刻虽然疲惫，但仍旧注意到了她不同寻常的神色，关切道。

安陵容“我才是想问，眉姐姐这是怎么了？”

安答应反问道。

惠贵人不解，

沈眉庄“这是何意？”

安答应看了看四周，近处虽无人，但她们正站在长街里，常有宫人来往，不宜详谈，便说：

安陵容“眉姐姐是去翊坤宫了吧？想必乏了，此处离我那儿不远，不如过去喝杯茶歇一歇。”

惠贵人答应了，两人便一同到了延禧宫偏殿里，才一坐下，安答应便让宫人看茶，此后只留了宝鹊、鸢羽，二人伺候，将其他人打发了出去。

安答应直言问她：

安陵容“眉姐姐近日睡得可好？”

惠贵人想了想，便说：

沈眉庄“似乎格外贪睡，只是不得不早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午觉时也得在翊坤宫听训，因而身上常觉得惫懒。”

安答应又问：

安陵容“在翊坤宫时，华妃都让你学些什么？”

沈眉庄“左不过是些研墨、看账之类的琐碎事情，她格外挑剔，说必得做得十全十美，才能好好伺候皇上，才能管得住这后宫。富察贵人有时也会被叫去，每日累得手酸眼胀了才肯让我们走呢。”

惠贵人不是个爱抱怨的，如今却也忍不住了，可见这日复一日地折腾确实不好受。

安陵容“陵容今日唐突，邀眉姐姐来我这儿喝茶，只是因为方才长街里起了风，我似乎闻到姐姐身上隐约有一股子异香，只是不能确定，因而还得细细问问。眉姐姐，你研墨或者看账本时，华妃可与你同处一室？”

安答应谨慎地问道。

惠贵人一五一十地向她说明这几日的情形：

沈眉庄“她通常在正殿坐着，或是卧在贵妃榻上喝茶、吃点心，我和富察贵人或在暖阁里头，或在廊下，华妃虽离得远些，但眼睛却时刻盯着我们，时不时让颂芝在一旁监督，决无休息的时间。”

安陵容“既如此，便有八九分了……”

安答应喃喃自语，惠贵人也听不清她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似是想清楚了，这才解释：

安陵容“眉姐姐，我疑心你们所用的墨里头，放了些东西。”

沈眉庄“可是有毒？”

惠贵人登时紧张起来，坐直了身子。

安陵容“应当不是毒，若在自己宫里下毒，未免太惹眼了些。不过，我曾听闻有的风雅之家用墨讲究，什么松烟墨、集锦墨虽也有清香，但终究不够新奇。便有人想了法子，在墨里头放几粒香料，研墨时自然会有香气随之溢出。我方才见你时，只觉得你脸色蜡黄，异常疲惫，虽然近日劳累了些，但宫里也算锦衣玉食，想来不至于流露出如此疲态 ，便想到了这上头。”

安答应自顾自说着，惠贵人越听越惊心，若不是陵容懂香，恐怕自己什么时候被人害了去都不知道。

惠贵人着急地追问她：

沈眉庄“那妹妹可知，这是什么香？”

安陵容“我没亲眼见过那块墨，如今只有一缕气味，似有若无的，似乎有丁香、茉莉等用来安神的东西，至于旁的，是否还加了什么古怪的东西，我便不知了。”

安答应犹疑地说。

惠贵人有些慌张，立刻便想去告诉皇上，却被陵容拉住了。

安陵容“眉姐姐，如今无无凭无据的，你告诉了皇上，想来也无益。”

沈眉庄“那我难道就任她作践不成？”

安答应建议道：

安陵容“当然不是。姐姐不如在见着皇上时，稍稍提一提华妃宫里头的香，只夸那墨新奇，香味独特，若皇上有心，自会去查。皇上应当不会喜欢后宫里头有人弄这些伎俩，若是查出来了，大概就会暗地里处置了，说不定到时候，你也就不用每日往翊坤宫去受罪了。”

惠贵人也清醒过来：

沈眉庄“也是，如此一来，我也不用巴巴儿地去和皇上说嘴，倒显得没有气度。”

顿了顿，她又问，

沈眉庄“但若是这香料对我的身体有损，以后会不会……”

安陵容“眉姐姐且安心，我没有闻到里头混了什么脏东西，而且，你也才去了几日，想来不会有大碍的。若是不放心，便让温太医来瞧一瞧。”

安答应认真地说。

沈眉庄“那便好，那便好……”听她这么说，惠贵人放下心来，“那你先别告诉嬛儿，免得她忧心。”

安陵容“那便听眉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