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香

这日是初一，阖宫嫔妃都要一早去景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如安陵容所料，夏常在果然穿了那件衣裳，也用了自己此前精心调制的春和香。

陵容暗自思忖着，这夏冬春如此容易便入了套，倒是省了很多事儿。

众人都到了景仁宫后，等了一炷香时间，华妃才不紧不慢地步入殿内，她满头珠翠，粉面含春，衣裳首饰甚至比皇后娘娘都更贵重几分，甫一进来便满室生光。

皇后“今日诸位新来的妹妹们都在，华妃妹妹怎的来迟了？你身处妃位，应当给妹妹们做个表率才是。”

皇后柔和地笑着，话里却隐隐有指责之意。

华妃颇有几分得意地说：

华妃“回皇后娘娘，昨儿皇上歇在翊坤宫，早上执意不让臣妾早起，因而便来迟了。娘娘不会怪罪吧？”

皇后“既是皇上的意思，本宫自然不会怪妹妹。”皇后转向众人，说道：“今日在座的诸位都是姐妹，将来还要和睦相处，共同伺候皇上，不可拈酸吃醋，倾轧算计，乱了后宫的规矩。”

“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除华妃外，其他嫔妃都起身行了礼。

随后，她们给华妃行礼时，华妃故意和皇后说话，晾了她们好一会儿，刻意立威似的。安答应坐在末尾，方才行礼久了，有些腿酸。眼见这华妃娘娘今日格外倨傲，想必是见着这么多年轻嫔妃，心下不爽，故意给她们脸色瞧罢了。

陵容倒毫不在意，既然华妃娘娘如此不喜欢新人，那自己的计划，想来便有八九分胜算了。

请安之后，众人便退出了景仁宫。

华妃的软轿刚走了一会儿，便见到前面几位新人似乎起了争执。她抬手，示意宫人们停下来，远远地驻足观看这场闹剧。

莞常在、惠贵人与那夏冬春斗嘴时，安答应稍稍侧了侧头，便见到了华妃软轿的一角，便知道机会来了。她说：

安陵容“素来听闻夏姐姐是武将之女，便仰慕姐姐风姿，今日一见，夏姐姐果然骁勇，不拘小节。”

夏常在不明就里，还以为她在夸自己，便得意地笑了。惠贵人和莞常在也掩面而笑，真不明白世上怎有如此愚钝之人。

夏常在见她们神色有异，回过味儿来，便气急了，抬手要打安答应。安答应躲开了，口里直道：

安陵容“夏姐姐今日穿着这么鲜亮的衣裳，若行事太过骁勇，扯坏了衣裳上绣着的娉婷芍药，便不美了。”

华妃本已经走近了，听得这一句，便稍稍愣了一下。再闻到这夏冬春身上的香，似乎与翊坤宫的欢宜香有几分相像，心下更是忌惮。

华妃走上前来，缓缓开口：

华妃“世上竟有如此愚蠢之人，被人嘲笑了还不知道。夏冬春，本宫看你倒真是没规矩啊，方才竟然想对安答应动手。”

众人见她来了，连忙行礼，跪了一地。

夏常慌忙之中行错了礼，口中还为自己辩解道：

夏冬春“臣妾不过是见安答应没规矩，替娘娘教训她罢了。”

华妃“哦？本宫竟不知道，今日宫中，竟要劳烦一个常在替皇后娘娘和本宫惩罚嫔妃了？”

华妃的言语如薄刃一般，背后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心。

夏冬春“不是的娘娘，臣妾并无此意……”

夏常在张皇地转着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华妃剜她一眼，并不想放过她：

华妃“还有啊，夏常在你这身衣裳，还有衣裳上的熏香，似乎不合规矩。”

夏冬春“臣妾不知何处冒犯了娘娘……”

夏冬春已经开始颤抖了，浑身抖得直如筛糠一般。

华妃耐着性子说：

华妃“这牡丹之下，便是芍药。你可知，本宫最爱的花，便是你身上这几朵芍药？”

没等夏冬春回答，华妃身边的颂芝便说：

颂芝“娘娘，今年御花园的枫叶，似乎不够红呢。”

华妃“本宫也如此觉得。既如此，便赏夏常在一丈红吧，也给这枫叶添几分颜色。”

说完，华妃便不再看夏冬春，还是她身边的太监周宁海给众人解释了一番。

周宁海说，

周宁海“这一丈红啊，是在后宫中用来惩罚犯错的妃嫔宫人的刑罚，取两寸厚五尺长的板子责打腰部以下的位置，不计数目，直打到筋骨皆断，血肉模糊为止，远远看去，鲜红一片，那颜色，可比枫叶漂亮多了。”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又说，“夏小主若能为这御花园的枫叶增色，也算是有几分荣耀了。”

夏冬春剧烈地抖了一下，连求饶都没来得及，就被旁边的宫人拖下去了。

惠贵人、莞常在和安答应也因此挨了训，不过并没受罚，几人便胆战心惊地往御花园走，不敢去想那夏冬春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