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枝瞧见了沉舟似乎往茶壶里放了些什么，袖内藏的药粉又往里收了收。
她和沉舟想到一处去了呢。
戏台之上，水袖舞，戏幕起落，故事的结局终究停留在了虞姬刎颈自戕的这一幕上。
鲜红的血，染红了沉舟的余生。
※
沉舟，我嫁不了你了——
你是个好将军，国家需要你，民族缺不了你。
我做不了什么大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沉舟啊，如果可以，你还是忘了我吧——
娶一个懂大局识大体的姑娘吧，就像你小时候所期盼的那样——
她可以替你稳定好大后方，可以替你照看好你的儿女们——
沉舟，忘了我吧——
……
北枝终是嫁给了她最爱的沉舟，而沉舟亦是守着北枝度过了接下来的漫长岁月。
※
张云帆小时候特别喜欢往隔壁的杨家跑。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杨家有个特别可爱的小妹妹，名解意。
“解意——”
解意觉得每次沉舟喊她名字时都惑人得很，一不小心魂就要被他那温柔磁性的嗓音给勾了去。
“以后你嫁我做妻子可好？”
尚是少年的张云帆就忍不住要将隔壁家的那个小姑娘给拐回家了。
“老张，别老让你儿子来拐我闺女！”
可惜，解意有个偏宠她的爹。
张云帆才十三四岁呐，就要把他的亲亲闺女儿给拐走了，杨父这可不能忍。
“去去去，别总来腻歪我闺女。”
后来每次张云帆来杨家找解意的时候，都会遭到他未来岳父的驱赶。
张云帆无奈，解意却在一旁捂嘴偷笑。
解意喜欢听戏，最爱的就是《贵妃醉酒》这一出。
张云帆问她为什么。
解意说，世人皆道唐明皇偏宠杨贵妃，却不知贵妃心中烦闷。
贵妃也是想要和一个能够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在一起啊。
张云帆说他更喜欢《霸王别姬》。
项羽可谓是一代枭雄，他打天下的时候，身边有虞姬相伴。
他也想让解意陪他一起打下这江山。
但他绝不是项羽，他不会让解意陷于危难之中。
这算是他对自己的告诫吧。
杨家后来没落了，解意随母亲去了北方漂泊，母亲体弱，客死他乡。
解意迫于生计，只能四处找活儿干，因为生得好看，声音也好听，便被梨园的闫老板收留，让她在后台打杂学戏。
要不是解意小时候因为太爱戏了，特地跟戏班子的角儿学了两出，恐怕也没有后来的北枝姑娘了。
解意上了台，闫老板就说，该取个艺名，好能叫出去。
解意一下就想到了“幽谷那堪更北枝”的“北枝”。
所以，这世上再无杨家解意，只剩梨园北枝。
解意一直都是这样想的，直到她在勒城碰见了张云帆。
张云帆在杨家没落前便去了军校念书，少年拼了命得要做到最好，他想风光返乡，然后好求娶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可世事难料啊，他回乡的时候杨家已经搬走了，那个笑容明媚的姑娘也跟着搬走了。
张父说，杨家伯父染上了恶疾，
杨家耗尽了家财也没将杨家伯父救回来，后来杨家伯母就带着杨解意搬家了。
张云帆再见到杨解意的时候就是在勒城。
彼时的少年早已成为了杀伐果决的军阀大帅，明媚莞尔的少女也早已成为了妩媚动人的京戏名角儿。
老人的意识逐渐模糊，脑中只记得心上人朝他微笑的模样。
“解意，我心悦你——”
老人带着笑意靠在墓碑上沉沉睡去。
※
谁说戏子无情？
“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赤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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