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惊魂

“你终将需要学会习惯死亡。”

这个故事没能继续讲下去，在格林贝尔刚开口时就被打断了。

“老大——！”琉克斯的声音隔着一层楼都显得非常宏大，随后就是脚踏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咣咣”的声音。

格林贝尔在琉克斯的声音传来时就起了身，拉着菲尼安走出了房间，在琉克斯一阵风似的跑上三楼时，格林贝尔已经带着菲尼安站在楼梯口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菲尼安看着琉克斯看到他们时，脚步慢了不少，眼中还有点失望的意味。

“怎么了？”格林贝尔看了眼扶着楼梯扶手微微喘气的琉克斯，又看了眼不急不慢走到拐角的莱恩，问道。

“行动部门那边发了急件，地点在一个偏远小镇。”琉克斯直起身，将手中的纸张递了出去，“按理说会写在亡灵之书，但是这次比较紧急，本来只是疫病导致的大批死亡，因为这会人手不够，所以准备拖两天等一些队伍完成任务回来，鬼知道才一天，那里的亡灵全变成了恶灵。”

格林贝尔粗略地翻了翻手里厚厚的一沓纸，脸上没什么表情，半晌才抬起头，问：“就我们这一队？”

“目前来说是这样，如果有队伍完成回来的话，会酌情增援，主要现在恶灵还不算太危险。”

“莉莉丝呢？”

“暂时回不来，好像还有其他紧急事件。”

“走吧。”说完，格林贝尔直接下了楼，琉克斯紧随其后。

菲尼安正想跟着下楼，还没走几步就感到身后一阵拉扯。菲尼安转头一看，发现莱恩正拎着他的衣领。

“你想赤手空拳去抓恶灵？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莱恩放了手，在菲尼安不解的目光下，在斗篷里掏了掏，掏出一捆锁链，又掏了掏，掏出一把短刀。

菲尼安：……

“锁链是用来锁住恶灵，恶灵没办法挣脱，刀是用来防身的，在危及生命的情况下可以用这个来攻击，上面的符文能够直接打散恶灵。”莱恩向他展示了一下锁链，然后又给他看了看刀上不明显的符文，“理论上都是要消灭的，但是如果还有能够投胎的要抓起来，送到亡灵之都进行强制投胎。”

菲尼安点点头，接过锁链和短刀，将锁链挂在腰间，收好短刀后，跟着莱恩下了楼。

琉克斯和格林贝尔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许久不见的塔格尼亚变成木偶的样子趴在格林贝尔的头上。令菲尼安感到惊奇的是，格林贝尔的身后出现了一扇黑色的大门，门框上是各式的浮雕，长角的骷髅头、巨大的恶魔翅膀、大部分是蘼途花的浮雕。

“准备好了就走吧。”格林贝尔并没有对莱恩的行为多说什么，打了声招呼就推开了身后的门，走了进去。

琉克斯向他们招了招手后也走了进去，菲尼安跟着莱恩紧随其后。

穿过门的一瞬间，菲尼安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周身冷了不少，按理说，亡灵是不会有明显的冷暖的。

菲尼安感到眼前黑了一瞬后突然明亮起来，睁开眼，入目的是黑夜的样子，菲尼安四处张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钟楼上，将周围的的房屋尽收眼底。

虽说是个偏远小镇，但比起菲尼安所住的的地方要繁华不少，一眼过去尽是房屋。

格林贝尔站在塔尖上，静静地往下看。能够感受到气息，数量虽然多，还在可控范围内，就是略微麻烦了点，偏偏莉莉丝还不在，格林贝尔皱了皱眉。

“从四角进行包围式攻击，把还能投胎恶灵围到钟楼下面。”格林贝尔转头说，“琉克斯去西面，那里恶灵污染度比较严重，可以直接解决 ”

话音刚落，琉克斯就消失在了原地。

“lion，你带着菲尼安去往南面，那里整体实力不太强，你们两个可以解决，塔格尼亚去北面，把恶灵赶过来就行，我去冬面。”

“收到～”

“明白。”

菲尼安看向东面，那里的亡灵是整个小镇数量最多的，前辈没问题吗？

菲尼安有些担心，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莱恩抓住手臂，随机眼前一花，再看清时菲尼安已经和莱恩到了小镇的南面。

莱恩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心里却五味成杂，多久没听见有人这么叫了，“莱恩”是“lion”的音译，读法却比“莱恩”短一些，也就格林贝尔会这么叫他了，他想，真是怀念啊！自从格林贝尔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后，后来有段时间就一直这么叫他，直到那件事……仔细想想，其实总共也没叫几次。

还是先管好眼前吧。

莱恩看向身后的菲尼安，菲尼安注意到他的视线，回望向他。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因为这次的任务只有恶灵，所以只能算在你考核内容的一部分，但这并不代表你不需要做什么。”莱恩说道，然后特意留意了菲尼安的表情，出乎意料的，菲尼安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性子还挺像。

“那么，开始吧！”莱恩率先跳下栖身的屋顶，进入恶灵的攻击范围内，手中出现一把银色的长剑，用力挥下，转瞬间，恶灵就被斩断消散，菲尼安定睛看了看，然后也随之调下。

格林贝尔见几人都离开了，才看向负责的东面。

有点多啊……貌似污染程度比想象中的要厉害，倒是正好。

格林贝尔定睛凝神，瞬间出现在了小镇东面最外围。

格林贝尔自外围向内奔跑起来，跑的同时手中出现了一柄巨大的镰刀，刀柄顶部拖在地上，发出“嗤啦——”的噪音，将周围游荡的恶灵吸引了过来。

随着时间的过去，格林贝尔周身的恶灵越来越多，见差不多了，格林贝尔放缓脚步，两手抓住镰刀，用刀背将贴的太近的恶灵荡开，然后借助刀柄将镰刀伸长，一勾，一扫。

转瞬间，数个恶灵拦腰折断，血液飞溅，格林贝尔极力躲避，还是有些许血液溅到了身上，格林贝尔不悦地皱起眉，没说什么，继续斩杀恶灵。

——西面——

琉克斯像是散步一样，悠闲地穿梭在房屋之间，身上弥漫着黑雾，似乎对恶灵有种特殊的吸引力，四周的恶灵全部被引了过来，碰到黑雾时，身上却被突然暴涨的黑雾缠绕住，在恶灵的嘶吼下，黑烟很快的将恶灵吞噬了。

恶灵似乎什么都没察觉，越来越多的恶灵靠了过来，却一一被吞噬，靠近黑雾还能听见咀嚼的声音。

还能……还能吃更多、更多的灵魂，琉克斯听见身上的黑烟说。

——北面——

塔格尼亚不知什么时候又变成了小孩的形态，正坐在屋顶上，晃了晃两只脚，郁闷地看着脚下成堆的亡灵。

“唔……真是的，竟然让人家来恶灵最少的地方，好无聊啊～”塔格尼亚挑起一缕头发缠了起来。

不过吐槽归吐槽，活还是要干的，塔格尼亚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静静地看向游荡的亡灵。

渐渐的，塔格尼亚身上泛起了淡淡的红光，发尾和裙摆缓缓飘荡。红光一圈圈散开，被扫过的恶灵身上也泛起了红光。

这种范围应该差不多了，嗯……能投胎的也不多了

污染度较高的恶灵身上红光渐渐减弱，红光变强的恶灵被控制着向着钟楼的方向走去。

“彭——”爆炸声不断响起，红光变弱的恶灵一下子膨胀然后爆裂，血肉横飞，还带着缕缕黑气，塔格尼亚跳下房顶，避开爆炸处，带着还完好的恶灵，蹦蹦跳跳地走向钟楼。

数小时后。

莱恩速度很快，加上菲尼安随机应变的配合下，本来数量就偏少的恶灵已经消灭的七七八八，剩下为数不多的恶灵被菲尼安用锁链锁住带往钟楼。

战斗刚开始时，因为恶灵还保留着类人的模样，导致菲尼安很难下手，不过幸好大部分已经不像人了，菲尼安很快便适应，加入了战斗中。

持续数小时的战斗，让菲尼安和莱恩沾上了不少血，看起来狼狈极了，还好恶灵并不强，所以两人没受什么伤。

莱恩抹了抹脸上的血，转头看向菲尼安，菲尼安算是比较好的，战斗时注意躲避，沾上的血要少很多。

“收拾好就赶快走吧，他们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

“好。”

之前一直忙着战斗，两人没顾得上说话，现在战斗结束，两人也是沉默着往回走。菲尼安欲言又止，要不要问问呢？但是这样不太好吧。

“你为什么留在这里？”菲尼安低着头还在纠结，就听莱恩冷不丁冒出一局。

“诶？为了帮助……”

“考核的标准回答就不用来糊弄我了，我想听听你自己的回答。”似乎是怕菲尼安误会什么，莱恩又匆忙说了下半句，“所谓标准回答就是嘴上说说，说给那些恶魔听听的，其实几个部长私下里都是要求我们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诶？可是前辈他们……”菲尼安愣了愣，上前两步。

“他们有自己的做事准则，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没有和你说明真相大概是因为不放心你。”莱恩转头，看向身侧的菲尼安。

“是这样吗……”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可以信任吗？这个人，菲尼安偷偷打量着莱恩，前辈他们都不太喜欢审判部门的人，可以放心说吗？纠结中，菲尼安想起了战斗前格林贝尔回头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是在说：尽管去吧。

所以……应该可以信任吧？

“我是为了前辈来到这里的，是前辈唤醒了陷入疯狂的我。”菲尼安想起了在索坦尼发生的一切，想起了那个怀抱、那只向他伸出的手、那道身影，“我想要见到神，前辈告诉我，只要留在这里，努力向上爬，就可以到达顶点，见到所谓的神，我相信前辈。”

莱恩愣了神，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这注定是个将要破碎的美好幻境。

……

莱恩很快和菲尼安走到了钟楼下面，菲尼安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人，倒是看到了不少游荡的恶灵。

“你们终于来啦，我都等的无聊死了！”菲尼安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塔格尼亚从墙后冒出个脑袋，，看见他俩后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菲尼安蹲下身，摸了摸塔格尼亚的脑袋，然后注意到了塔格尼亚身上的红光。诶？这个光是怎么回事？菲尼安看向周围，发现有的恶灵身上也泛着红光，菲尼安大概明白了，看塔格尼亚的眼神都带了点惊叹。

“他们两个还没回来吗？”莱恩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格林贝尔和琉克斯，对着塔格尼亚问道。

“呐，慢死了对吧？”

“我说小丫头，你去的北面可比我们轻松多了，一共四个方向，我那边污染程度最高！”琉克斯从小巷中走了出来，理了理头发，皱着眉头说。

“真是的，带着你的宠物离远点啦！”塔格尼亚看见琉克斯身上的黑雾，叫着躲到了菲尼安的身后，莱恩倒是显得气定神闲。

琉克斯满不在乎的嘁了一声：“你懂什么，它们可乖了，压根儿不会乱咬人！”说着琉克斯甩了甩脑袋，身上的黑雾像是有生命似的慢慢聚集起来，变成了一个个长着嘴的黑球，趴在琉克斯的脑袋上、肩膀上。

黑球们：“嗝～”

菲尼安：“……”感觉好像有点可爱。

“老大呢？还没回来吗？”琉克斯扫视了一圈，“我刚刚还听见他那边的动静呢。”

菲尼安又想起格林贝尔直接去了最麻烦的区域，不禁又担心起来，前辈真不会出什么事吗？

“嗤啦——”刺耳的声音传来，似乎还伴随着恶灵的嘶吼，几人望向声音源头，格林贝尔一手拖着镰刀，一手牵着被锁住的亡灵，慢慢走了过来。

菲尼安目不斜视地看着格林贝尔手中的巨大镰刀。镰刀的长度差不多有两米了，刀刃也有一米半差不多，刀刃和刀柄的连接处缠着拇指粗的铁链，一直缠满刀柄，用来锁住恶灵的铁链就是从镰刀上拽的，与大多数镰刀不同的是，格林贝尔手上的镰刀在与刀刃相近的的刀柄是向刀刃直直弯了一道，与刀刃呈60°夹角，导致刀柄和刀刃之间形成一道空隙，刚好可以塞进一个人，从靠刀柄和刀刃夹角处大量的鲜血来看，菲尼安多半猜到了，这样设计的便利。

格林贝尔拉住恶灵的手用力一拽，将恶灵都拉到了身前，然后收回铁链，镰刀直接消失。

“就剩这些？”格林贝尔扫了扫带回的亡灵，不知什么缘故，脸色看起来异常糟糕。

“老大你还好吧，脸色黑的和碳似的。”琉克斯问了一句，被格林贝尔瞪了一眼，悻悻地闭上了嘴。

格林贝尔看了看几人，似乎多看了菲尼安几眼，然后收回目光，说：“就这样吧，琉克斯留在这通知管理部门来回收，我们先回去。”

黑色的大门又冒了出来，像之前那样，格林贝尔仍是推开门走了进去，琉克斯留下来随便找了个地方一坐，逗弄着肩上的黑球，目送他们一个个离开。

回到小楼，几人都有些如释重负，塔格尼亚瘫在沙发上休息，莱恩似乎也准备上楼休息。

“lion，我有话要说，去书房。”格林贝尔在楼梯向上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头，“菲尼安，你先回去休息吧。”然后带着莱恩上了楼。

菲尼安没有动，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后才回到了房间。

在书房就坐后，格林贝尔直接开门见山：“我就直说了，这次的事有点不对劲。”

本来已经放松下来的莱恩听到这么一句又绷紧了神经：“你发现什么了？”

格林贝尔一时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周围，确保安全后才一字一句开了口：

“我好像看到了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