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逃避似的,仓皇地挪开了和君怀琅对视的眼神。同时,他又自暴自弃地想,随他憎恨我吧,本来就是早晚的。
果不其然,他被那个人的弟弟揪住了领口,对上了他弟弟愤怒的眼神。清平帝一众人在旁边,分毫没有斥责君逍梧的失礼,都放纵着、默许着他。
薛晏沉默着,没有言语。
他像是在等,像是死刑犯等着监斩官的命令一般,等君怀琅做些什么。
他闭了闭眼。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君逍梧的手腕。
那只手白得通透,手背上能隐约看得见青色的血管。
分明是只文弱纤长的手,手背隐现的指骨像是一握就会断裂,却又有股无法言明的力度,四两拨千斤地,阻止了君逍梧的动作。
“……哥?”君逍梧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只见君怀琅面无表情,眼眶仍是红的,嘴唇紧抿,两颊肌肉微收,分明是在努力地隐忍着什么。
片刻的沉默后,他勉强开口,薄唇中吐出一句话。
“先找令欢。”他嗓音有些哑。“找到了令欢,再问原因。”
这句话像是用尽了他身上全部的力气。说完,不等君逍梧回应他,他便松开了手,转过身去。
从头至尾,都没看薛晏一眼。
接着,君怀琅转身走向清平帝,跪下俯身,行礼道:“臣失仪,还请陛下增派人手,搜寻各处无人角落,待寻得令欢,问明缘由,再作处置。”
清平帝顿了顿,叹了口气,吩咐道:“聆福,按世子所言,去将所有闲置的金吾卫找来,四处去寻,务必掘地三尺,也要将君家小姐寻到。”
聆福连忙领命去办。
清平帝又看向君怀琅,道:“朕知道你们兄弟二人担心妹妹。不必忧虑,朕必不会让令欢在宫中出事。”
君怀琅却又磕了个头。
“还请陛下准许臣与侍卫一同寻找。”他跪伏在地,请求道。
君怀琅从心底里厌恶自己。
他恨自己心肠软弱,恨得齿根发冷,却仍旧做不到袖手旁观,看着薛晏成为众矢之的。
归根结底,是他不相信,薛晏还有什么理由,像前世那般痛恨、折辱他妹妹。这种想法,竟让他同自己较上劲来。
他紧咬着牙关,在心底告诉自己,给薛晏最后一个机会。
先找到令欢,问清前因后果。如果确是薛晏欺人太甚,那么他必定要让薛晏百倍偿还,自此之后,也再不会这般软弱,还会对他心存侥幸。
君怀琅在心中颤抖着告诉自己,最后一次。
清平帝见他坚持,只当他是过度忧心妹妹,并没多犹豫,便准许道:“那一定注意安全。聆福,派几个金吾卫,定要全程跟好世子。”
聆福连忙应是。
君怀琅得了皇帝准许,转身便跟着那队金吾卫离去了。除了此时灯火辉煌的御花园西角门,宫中五步才挂一只宫灯,一走出西角门的范围,君怀琅的周遭顿时黑暗下来。
君怀琅环顾四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想君令欢可能会去哪儿。
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他转身,就见君逍梧和薛允焕二人一前一后地跑了过来。
“我向母后讨了恩典,母后也担心你,便准许我们二人和你一起。”薛允焕说。
一旁,君逍梧拍了拍君怀琅的肩膀,便将金吾卫的小队长叫了过来,让他汇报,方才都找过哪些地方。
君怀琅定了定心神,感激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小队长道,因着方才情况紧急,他便命手下沿着所有西角外的道路搜寻。所有的道路以及道路周边,都不见君令欢的人影。他又派人去找周遭的宫殿,也并未见君令欢去过。
也就是说,君令欢所有可能主动去的地方,都找过了。
“臣方才派人搜寻的地方确实过于笼统,只是宫中范围有些大,臣又以为,大小姐年岁尚小,怕不会去太黑暗的地方,就……”金吾卫队长请罪后,又接着道。“臣现在立马派人,将所有区域搜索一遍。聆福公公还派来了些太监,能助臣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