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翠说道:“是啊,是陛下的旨意,要将五皇子送到娘娘宫中抚养。”
君怀琅又说:“怎么这几日宫中都没有动静,倒是挺突然的。”
点翠笑了笑,说道:“娘娘不喜欢他,所以不愿声张,不过该安排的也都替他安排好了。”
说到这儿,点翠叹了口气,说道:“娘娘就是太想要个孩子了。之前她说想要养个皇子在身边,奴婢劝了,娘娘却听不进去……却没想到皇上竟将五皇子过继给了娘娘。那五皇子那么大岁数,怎么能叫娘娘母妃呢。”
说到这儿,她又颇为担忧地叹了口气。
君怀琅的眼神里却浮现出狐疑的神色。
淑妃自己要求的?点翠劝了,她却不听?
淑妃那夜分明同自己说,是点翠劝她收养一个皇子,她才真正动了心思啊……
可如今从点翠口中说出,却像是在撇清什么一般。
到了这天夜里,雪虽说是停了,窗外却呼啸着刮起了狂风。冷风把院中的雪都簌簌吹落了,吹得窗纸哗啦啦地响。
鸣鸾宫的正殿连着着东偏殿的地龙早几日就烧起来的,倒是很暖和。但君令欢听着呼啸的风声害怕,硬要让君怀琅陪着她,给她讲故事听。
君怀琅却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点翠的反常,他推敲了几番,心下有些打鼓。
按照淑妃的性格,她虽张扬跋扈,却不稀罕做那些刻意为难人的事。大小事务她都很少掺和,都是交给点翠去办。
那如果,点翠擅作主张,以她的名义去做些恶事呢?
那么与他人结仇的也是淑妃,点翠不过是个奴婢,有什么龃龉仇恨,人家都只会记在淑妃的头上。
更何况,今日真的非常冷。他们的殿中虽然烧着地龙,却仍有冷风从窗缝中透进来,带来了丝丝透骨的凉意。
君怀琅总有些忘不掉薛晏单薄的衣衫,以及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太监手里少得可怜的行李。
就在这时,君令欢晃了晃他的胳膊,问道:“哥哥,然后呢?”
君怀琅一愣:“嗯?”
君令欢又问道:“那书生赶考途中遇上了蛇妖,然后呢?”
君怀琅才发现,自己方才讲故事讲到一半,竟又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他柔声道歉道:“抱歉,哥哥今日有些心不在焉了。说那书生途中遇到了暴雨,被困在船上。……”
君令欢却开口,小声问道:“哥哥在想什么呀?”
君怀琅一低头,就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头的关切压根藏不住。
他低声道:“哥哥方才,想去西偏殿看看那个才搬来的哥哥。”
君令欢理所应当地说道:“那哥哥就去呀。我前两天才听宫女姐姐们说呢,西偏殿的地龙坏了,屋里可冷了。她们去打扫了两天,手上就生了冻疮呢。”
现在,他放纵薛晏在淑妃这里遭受苛待,最终薛晏记恨的会是淑妃。
君怀琅坐起身来。
“那令欢在这里等等哥哥,好吗?”君怀琅说道。“哥哥去那里看看。”
君令欢乖乖点头。
君怀琅起身,披上了厚重的大氅和披风,叫宫女替他拿来了一盏灯,便独自走了出去。
门一推开,便有一阵夹带着碎雪的冷风迎面吹了过来,将君怀琅的长发和披风都扬了起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少爷,这么晚了,您要上哪儿去?”伺候在廊下的拂衣连忙迎了上来。
“我去西配殿看一眼。”君怀琅淡淡道。“我自己去,不必跟着。”
拂衣有些不放心,但听他并不出宫门,便只好应了下来,又连忙去拿了个银制的雕花小手炉,塞在了君怀琅手里
君怀琅低头一看,就见那花纹精巧别致,一看就是女子用的东西。他抬手就想把这手炉塞回去,拂衣却不接,说道:“少爷,你就拿着吧!外头那般冷,冻病了可如何是好!”
君怀琅没有办法,只好一手提着灯,一手握着那手炉,顶着冷风,往西偏殿走去。
淑妃在正殿已经睡下了,屋里熄了灯,院中漆黑一片。而西偏殿也是一片黑沉,连一星灯火都没有。
君怀琅心道,莫不是已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