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白祁终于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萧何推着竹轮车进了屋内,手上拿着一个青竹瓶,这是他新配置的药膏,对治疗外伤有奇效。
收到传信之后他便八百里加急从京都赶到了沧州。
萧何揭下白祁胸口处的纱布,查看了一番他胸前血肉模糊的伤口,摇着头啧了两声,“王妃下手可真狠呐,若是戳中了之前的刀伤,皇上你是必死无疑。”
萧何只知道苏娆儿没有死,却并不知道这伤是白祁自己给捅的,一个男人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扎了心窝子,这故事着实有些太悲催了。
于是他全程都用一种怜悯的心态给白祁上了药,并且叮嘱道,“此药需要早晚各换一次,其间伤口不得沾水。皇上心脉既损,又接连受创,日后还是少受刺激为好,这心疾顽劣,想要根治绝非一两日之功,臣已研制出新方子,待皇上伤好之后即可命人煎来服用。”
“朕知道了,有劳萧御医。”白祁淡淡回道。
萧何将药膏放在桌上,推着竹轮车出了门,心里暗想,这白家的男人,还真是个个都有点痴情的毛病。痴情又不专情,哼,活该受罪。不知道公孙若羽知道苏娆儿没死,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呵呵。
白祁靠在榻上,胸口处的疼痛让他额头上渗出汗水,他忍着这痛,开始闭目养神。
这个时候难道苏娆儿不应该在他身边伺候吗?他为了让她摒除仇恨,顺势演了这么一场苦肉计,可她人呢?到哪里去了!
“黑鹰——”
“属下在。”
一道黑影刷地出现在了屋内,单膝下跪给白祁行礼。
“她在何处?”
黑鹰当然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苏娆,于是答道:“回皇上,那日王妃见你昏迷不醒,以为你已经……她如同疯了一般想要自尽,属下无奈之下只好出手打晕了她。如今王妃恐怕还在休养中。”
难道是他下手太重了?黑鹰心里反思道,他刻意将苏娆儿想要自尽的事说出了,就是想让白祁知道,其实苏娆儿也很爱他。
所以你们二人就不要再折磨彼此,也折磨我们这些下属了。
果然,听他这么说,白祁的神情明显柔和了一些,“罢了,还是朕去看她吧。”
白祁捂着心口,在侍从的搀扶下走进了苏娆住的屋子,只见苏娆正脸色苍白,阖着双眼躺在床上。
她这几日就像陷身在噩梦之中,一睁开眼,就是满目的鲜血,她至亲的人纷纷倒在血泊里,美人娘……侯爷老爹……阿祁……还有婴儿在她耳边啼哭……叫喊着娘亲……到后面无论她走到哪里,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她都会看见这些画面。
她就快要疯了。
萧何来了后,给她开了镇定安神的药方,服了药之后就会陷入深度睡眠,奇特的是睡着之后,反而没有做梦,终于让她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了些。
沉睡了大概两个时辰后,苏娆醒了过来,她怔怔地看着坐在她身边的白祁。
半晌,她轻声对他说道:“阿祁……我想回家。”
“好,我带你回家。”白祁伸手抚过她的脸颊,然后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中。她愿意回到他身边就好,他可以给她一切想要的东西,无论是家,还是孩子,又或是荣华富贵。
十日之后,他们回到了京都,白祁处理积压的政事,而苏娆则是回到了昌平候府看望苏伯安。
苏伯安向她讲述了之后发生的事,白祁登基之后,封公孙若羽为后,将与白焕有关的官员杀的杀,贬的贬。大夫人、苏柔儿和其母家内使令等人被流放,念在苏乐贤年幼便免了他的流放之刑。他又纳了许多朝廷官员的女儿为妃,将皇后的势力逐渐剥离,转而让他们自相争斗。
听闻她的死讯,苏伯安悲怒交加,他一气之下在江湖中雇了杀手去刺杀白祁,却被白祁查了出来。白祁没有处置他,反而亲自登门向他致歉,将此事按了下去。
苏娆听完后感慨万千,她祭拜了月仙花,然后留在了昌平候府。
没过两日,孟东篱便上门来找她,他仍是和以前一样手持一把玉骨扇,风度翩翩,俊朗非凡。
孟东篱向她解释了之前的一切,缥缈神宫与太子勾结的消息,是太子身边那个千面高手蒙桒传出来的假消息,他替换了九州罗刹中的一人,参与了屠杀缥缈神宫的行动,而最后追上月仙花的就是蒙桒,是他杀了月仙花,想要抢夺缥缈神宫令,却没想到月仙花武功并不弱,竟然抽身逃走了。
至于为什么,此时黑鹰跟孟东篱提过,白祁与苏娆儿成亲之前就派他们去查过苏娆儿和昌平候一家人,九州罗刹平日除了杀人搜罗情报也没别的事,出于对未来祁王妃的好奇,他们几个都对苏娆儿进行了认真、彻底的了解和研究,出入了很多趟昌平候府。所以九个人都认识月仙花,如果看见月仙花,他们是不可能下死手的。之后追杀蒙桒的时候,被他替代的那个人也身中蛊毒而死。也正是月仙花的死,让他们确定内部出了奸细。
屠缥缈神宫满门确实残忍,可是皇权争斗本来就是一场腥风血雨,先下手为强者,若是神宫令真的落到太子手里,各大武林门派都投靠了太子,加上皇帝的信任,公孙长明的支持,白祁想要扳倒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等白焕坐上皇位,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白祁。
而兵部侍郎本身就是用死刑犯易容代替的,因为奸细泄密,太子知道了兵部侍郎假死,想要借此反将白祁一军。白祁也没想到杨鸿达饮了毒血自尽,只求白祁登上皇位,不让白国江山流落到异域人手里,还有庇佑他的妻儿老小。
“那我的孩子呢?若不是他拿我做饵,我又怎么身中蛊毒……”
“那的确是一个意外,他根本不知道你那是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可邢无其实一直在暗中保护你,若你有性命之忧便会随时出手救你,而蛊毒,有萧何在,解除也并非难事。为了这场皇位之争已经死了太多了的人,他必须孤注一掷!他要逼迫白焕露出狼子野心,就要从白焕的视线中永远消失……娆儿,你能理解吗?祁不光是你的夫君,他也是祁王,而现在是一国君主,他的身上背负了很多人的命运……”
“你不必多说,道理我都懂,但是很多事情就算能够理解,结果却还是无法令人接受的。”
公孙若羽还当着他的皇后,除此之外还有三宫六院的妃嫔们,她难道要进宫去跟这一帮女人上演宫心计吗?每天都伸长脖子,盼望他来临幸自己,与别的女人争风吃醋……她是理科直女,让她废那么多脑细胞去玩弄心术,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经过沧州的事后,她已知道白祁对自己有爱,只是唯男人与牙刷不可与人共用,是她的原则。
既然如此,不如分手各自潇洒来得痛快。只要知道对方安好就行了。
山盟海誓,本就是用来感动当下,烘托氛围的产物,谁认真,谁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