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娆再次睁开眼,已是身处一辆正在飞驰的马车中。车内空间宽敞足以容纳五六人,内设装饰奢华而繁复,有金丝黑色帷幔垂挂珠玉流苏,又有案几放置香炉熏香,车壁上刻着龙纹图雕,涂漆为黑金色调,大气而雍贵。火火炉安静燃烧,驱散了车内的严寒。
“醒了?”一道低沉清磁的男声从对面传来。
苏娆想要撑起身子坐起来,手腕却一软跌回了榻上,心里霎时明白她这是被人下了软筋散,连内力也被人封住了,一运功就开始头晕眼花……
“别白费力气了,你的经脉已被朕封住,两个月内暂时无法使用内力。”
苏娆怒视着坐在对面的白祁,他身着黑色金纹龙袍,金冠束发,深峻的面容有些苍白,此时正一边端着杯子饮茶,一边手执奏折阅览。
她艰难地蹭着车身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他的玄色大氅,心中不由得生出疑惑,他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真看上她了?见她对他无意便想要强取豪夺?
她突然反应过来他自称为“朕”,而他这一身龙袍霸气十足,难道他不是白国的丞相,而是白国的皇帝!?
呸呸呸,苏娆你也太自恋了,既然他是皇帝,要什么的美人没有。非大老远地从白国跑来齐国绑架你这么一个已婚妇女。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娆本想狠狠骂他两句,但一看见他那张英俊帅气的脸,顿时又将那些脏话给吞了回去,只声音虚弱地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心里暗叹,长得帅真是犯规!她一定会死在男色上的,因为自然法则之一就是,长得越好看的东西越危险!
白祁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因为人太高,他微微躬身走到她面前,可高大强健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丝毫没有减弱,他将她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往前带到他的面前,那双深邃的双凤眼眯起,仔细地审视着她的五官。
真是和苏娆儿一模一样。
“你是朕的王妃,竟然还敢嫁给别的男人!”他手上用了力气,苏娆只觉得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忍不住用手掰着他的手臂,皱眉痛吟出声。
见她痛苦的模样,他突然又松了手,冷笑了一声,“你当真以为齐政娶你是因为你有三分姿色?又或者对你真的有情?他只不过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一个秘密,苏娆儿,你不想知道他那个儿子到底是跟谁生的吗?朕今天就让你看一场好戏。”
马车行至昭安北城门口,果然被官兵门拦了下来,不一会儿齐政便带着一队禁军骑马赶到了北城门口。
他一骑当先,甩缰纵身跃下马背,银白长袍在空中划出锋利的弧度,清冷的眉眼已寒若冰霜,手执白眉剑,浑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怒气。
官兵们皆是垂首听命,他们从未见过淡漠出尘的岳王爷有这样怒不可遏的模样。
“白祁,把本王的王妃交出来!否则本王定让你葬身齐国!”白眉剑已然出鞘,剑尖直指马车,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白祁特意将窗缦撩起,让苏娆能够清楚看见外面的情形,但他又点了她的哑穴,让她无法出声和齐政对话。
苏娆看着齐政清冷的容颜萦着怒气,眼眸中却含着担忧和急切,她很想出声告诉他小心白祁身边有武功高强的暗卫,却无法开口。
“交出王妃!”
“交出王妃!”
外面的官兵将白祁一行人包围,举着武器对准他们大喝道。
可白祁却不为所动,只是对窗外抬了抬手,只见两道黑色身影骤然从空中落下,其中一个就是那日偷袭苏娆的腾蛇,而另一个则是戴着半张青色禽鸟面具的男人,他们应该都是白祁手下的暗卫。
他们手中还提着一个白衣女人,那女人长着一张英气飒飒而又不失俏丽的脸,双眉长挑,凤目高鼻,唇如菱角,浑身上下皆是冷傲之气,即使被绑得跟个粽子似的被押着跪在地上,她也梗着脖子绝不低头。
“想要她活命,就打开城门!”青色面具男冷声说道,同时他手中长剑出鞘抵在那女子喉咙处,只往后一压,锋利剑刃就划破了她的肌肤,鲜红的血流淌而下,染透她白色衣衫。
“呵,我劝你们还是动手吧,他不会救我的,他恨不得我死了才好。”那女人轻笑一声,满脸傲倨地闭上了双眼。
齐政一见到她,神色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双眸中既有深切的厌恶,又有无法挣脱的痛苦纠结,还有一丝压抑隐藏的怜悯,正是这抹怜悯让他无法狠下心来,看着她被杀死。
这个女人正是齐宁的生母,她名为屠云岚,当初朝廷派兵剿杀贼寇时,她的父母为了保全她双双被杀,后来她与余党伺机报复,便迷晕了当时一心练武却涉世未深的齐政,将他折辱了近一年时间,却又不顾众人反对为他生下了齐宁。爱和恨交织纠缠,无法分清,齐政最终还是命人放了她,两人从此便山遥水阔再不相见。
“放他们走。”齐政终究垂下了手中的剑,淡声下令道。
屠云岚却睁开眼睛,对着齐政嘲讽一笑:“竟然舍得用你心爱的王妃换我这个贱人的命,哈哈哈,可真是我屠云岚的荣幸!看来岳王爷对当年的事还很怀念啊,离开了我是不是很难受?那为什么不来黑风岭找我呢?我一定会好好满足岳王爷的。”
她的这番话令齐政握着剑鞘的手指节都泛着白,额角更是青筋贲起,他再次冷声喝道:“放他们走!”
吃瓜的官兵们这才回过神,连忙将城门打开。
听到他命令打开城门放行的时候,苏娆的心终于沉到了谷底。她看到屠云岚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她就是齐宁的亲娘。因为齐宁的气质和她太像了。
正主出现了,不出意外地,她这个替身也该退场了。
明明只是见色起意后的逢场作戏,可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过,这两年多的朝夕相处,就像一场温柔的梦,梦醒了,她还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为什么是“还”呢?冥冥之中就有这种感觉,好像曾经她也是这样,在二择一的选择中被人放弃过,那是一种悲凉到自己都害怕的感觉。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滴落,她垂眸对白祁道轻笑道,“看到这个结果,你现在可满意了?”
白祁伸手替她拭去残余的泪光,将她揽进怀中,大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他将下巴枕在她的发心,低声说道,“朕只是想告诉你,从今以后,朕是这世界上唯一真心对你的人。娆儿,回到我身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