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男人最擅长的就是装痴情,不过都是一些虚伪薄幸之辈,骨子里流淌对权势的贪婪,却仍让其他人觉得他们有情有义,甘愿为他们卖命。
“黄泉碧落丹是绝世灵丹妙药,世人只知道能够起死回生,却不知它需要一味药引”玄月走到白祁的面前,伸手递给他一柄薄如蝉翼散发着寒气的匕首,“那就是至爱他之人的心头血,上穷碧落下黄泉,若你对她真是情深无尽、至死不渝,她便能活过来,若不是,黄泉碧落丹就会变成剧毒,而她就会化为一滩脓血。”
“这把匕首是用千年玄冰所做,取心头血一刀凶险万分,就算不死也会元气大伤,我只问一句,你真的清楚自己的心吗?”
“无论如何,请你救她。”白祁只沉声说道。
“好,”玄月点了点头,为首的两名女弟子便接过苏娆儿的身体,用内力托着她进了寒魄宫,另一名女弟子恭敬托着一只玉碗到白祁跟前,“月神大人吩咐,一炷香之内若是没有心头血,她就不再出手救人,而苏娆儿姑娘会永远如现在这样成为一具活死人。”
“无需一炷香,”白祁拿起那把匕首,皱眉闭眼凝了一下心神,挥手间那匕首便深深没入他胸口,剧烈的痛楚使他忍不住闷哼一声,紧紧咬牙跪倒在地,鲜红的血液从他胸前流淌而出,白祁面色瞬间惨白,他伸手五指一扣那玉碗便落入他的手中,倾身那鲜血便顺着透明匕刃流入碗中。
所有人见到这一幕,皆是咬紧了后槽牙,仿佛感同身受那种刀刃切开皮肉,划破心脏的剧痛。
玄冰匕首遇到滚烫的血液很快融化成了一滩水,女弟子取了心头血,将一枚丹药交给了白祁,“公子可服下此丹,保你性命无虞。”然后转身进了宫门。
白祁伸手点了止血的两处大穴,服下了丹药盘膝运功疗伤,过了一会儿,惨白的脸色才稍微看起来好一些。
“白兄这罪可遭得大了些,”齐乐将他扶了起来,“苏娆儿姑娘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感动的。”
“无关紧要,只要她能活过来就好。”白祁垂眸,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否爱她,或者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用此举抵消心中的愧疚。
剩下的女弟子则领着他们去了安歇的寝居,一路长途跋涉,众人皆是疲倦不堪。
玄月拿了这心头血并未立即喂苏娆儿服下,她根本没打算救苏娆儿,她只是突然想到自己这具身体用了十几年,若不能及时再换一具,便要油尽灯枯了。苏娆儿已经死了,不过吃了这黄泉碧落丹,她的身体却仍是完好无损的,更何况有这等倾城相貌,她便起了留下为己所用的念头。
玄月早已经死了。而她是乌兰,蜀疆九黎寨的大祭司乌兰。
多年之前玄天机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大弟子白子玉,却没想到白子玉心中爱慕着孟莲,娶玄月不过是为了天机阁的绝学无相神功。
二十年前萨兰国灭了胡国,大量胡民四处流窜,公主胡姬逃到了白国,却无意遇到了白子玉,胡姬容貌美艳,可性格却温驯柔婉十分神似孟莲,成为了白子玉的禁脔,白子玉将她养在隐世的百花谷,并和她生下了一个女儿。
而玄月自幼爱慕白子玉,玄天机死后,她便将无相神功的下半卷交给了他,白子玉自知亏欠玄月,对她千宠万爱了一阵,玄月更加痴迷了,可偏偏这时她却发现了百花谷的秘密。
一开始她不相信这是真的,直到她亲眼看见白子玉只手抱着胡姬的女儿,替胡姬簪上一枚莲花簪,双眸是她从未见过深情与温柔。
玄月红着眼睛宛如疯了一样提剑向白子玉刺去,白子玉见到是她,心中愧疚并未躲开,可胡姬却替他挡下了这一剑。胡姬死在了白子玉的怀里,白子玉怒极扇了玄月一巴掌,让她滚。玄月这时已怀有他的骨肉,伤心欲绝之下,走到一处悬崖跳了下去。
玄月的眼睛被树枝划伤,身体也遭受了重创,她扶着肚子,后悔杀了这个无辜的孩子。这时她遇到了同样濒死的乌兰,乌兰从蜀疆逃了出来,她刚生下孩子不久,体内护身的冰蚕蛊也留给了孩子,又连番对阵追来的高手,此时已接近力竭。于是乌兰便和玄月做了一个交易,她能用九品神通之中的沐春风治好玄月的身体,并且替她生下这个孩子,作为交换玄月将身体交由她夺舍。九品神通之中还有一门绝学,名为点绛神,能够迷惑人的心智读取他人之心,大成之后可移魂换神,看到这个人过往的记忆。
从此,乌兰便成为了玄月,她遇到了蓬莱仙岛岛主萧风卿,与他结为夫妻,只是那些人却不放过她,为了夺取九品神通,害死了萧风卿。蜀疆大祭司乃是大巫相柳后人,她们是巫女,与男子通婚也只能生下女儿,九品神通代代相传,分别为神授天知,冰蚕蛊、沐春风、点绛神、灵语、乌蛊笛,卜灵,幽溟神功。如今她守着蓬莱,就是为了练成九品神通最厉害的心法幽溟神功,给萧风卿报仇雪恨。
乌兰伸手抚摸着苏娆的脸,又随意抬手掀开了一块蓝色轻纱,下面盖着的正是她自己的尸体,雪色一般的白发,清冷的容颜,头戴银制弯月发冠,身着蓝紫色的巫族祭司长裙,手腕、脚腕佩带层层银环,五彩的灵石和银片点缀在各处,让她看上去神秘而高贵。
只不过她紧闭着双眼,那双眼睛已经被乌兰换到了这具身体上。
“对不起,若你还有什么心愿,我会替你实现的。”乌兰双眼泛起诡异的波纹,伸出一指点在苏娆的眉心,她感受到了苏娆对白祁的爱,也同样感受到了深深的恨,苏娆的记忆源源不断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当她看到苏娆抱着白祁的尸体绝望哭号的时候,突然心神一乱,撤了功力收手抚着心口,吐出一口血来。
乌兰抬了抬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下手再尝试第二次,这样的记忆她已经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
“罢了,若他对你真是有情,也算是你苦尽甘来了,若不是,那我便替你出一口气吧。”乌兰长长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