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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甲板,井鸢看到了闻人祀宽大的背影。
阵阵微风轻拂过他的发尾,身姿高挑似一幅水墨画,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总是觉得他洇透着股孤寂,两人之间隔着层屏障。
她端着糕点走了过去,脚步很轻。
闻人祀的耳朵微动,他没有回头,直至视线里出现一只捏着糕点的小手,指尖盈润晕染粉意,糕点很诱人。
他接过放进嘴里,“谢谢,味道不错。”
井鸢也捻了块糕点,“你在这吹风吗?”
“算吧,欣赏风景。”
“你看上面。”闻人祀示意她。
井鸢抬起头,天边不知何时染上了黯淡的橘色。
慢慢地,海平线一轮金灿圆日划破边界,它将整个世间都染成了亮橘色,影子映在海面随波荡漾,连在一起如同一只肆意游玩的水母。
昏暗的幕布,洒满了金黄的颜料。
浓郁的夜色,被橙红似火的燃烧。
“我时常会想,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要随着内心的驱使去做每一件事。”
他的柔顺的发被浸成暖橙色,像是妄图染指神明的恶鬼,可他的面容无一丝邪念,是被冤枉的灵魂。
“我的意思是,我无法分辨自身是否甘愿做某件事。”
“我总觉得,仅是内心深处呼唤着我,让我不得不按照他的想法,去完成任务一般。”
闻人祀看向井鸢,眸内摇曳着枯黄的煤油灯。
“写实美被推崇是因为他能摸到体会到,而意境美则必须用足够的耐心和时间去感受,所以浮躁是被判死刑的第一批。”
“就如同方才破晓的那一幕,你需要耐心才能领悟到的意境美,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我的感受。”
他勾唇笑了,“很抽象对吧,总是这样理不清愁绪的活着,好像没什么意思。”
井鸢看着他,“我能体会到,我也跟你一样想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我觉得现在的我不是完整的我,支离破碎地无法拼凑。”
“不过就在刚刚,我忽然想通了。”
她朝他露出一抹笑,花骨朵在恶臭的泥泞中也能绽放得很耀眼。
“活在世上,能掌握的不多,管好自己就行,努力提高自身的价值才是首选,剩下的就交给命数吧。”
“命数吗…”闻人祀低喃,他想起了巫族,他就是因为预言才与她相遇,这也是命数吧。
“我知道了。”他将外衣解开披在井鸢身上,“清晨温度低,我们进去吧。”
“好。”她与他并肩走着。
晨光灿烂潋滟,它吻在他们的后背上。
回到会客厅,井鸢就看见黎泠予在矮卧上睡着了。
她走过去,拾起旁边的薄被给他盖上,目光随意一瞥,看到了他垂落在地毯上的手。
他的手上戴着三指纯黑真皮手套,骨节分明,此时他裸露出的两根指尖,都被划开得深可见骨,血液已经凝结成痂。
不是被刀背割。
她看向桌面,那把刀很洁净,倒是有许多碎瓷片凌乱分布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