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纪一

Π中 著

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

———《圣经旧约•创世纪》

又是毫无新意的一天，易拉罐中的可乐仅剩最后一滴，仰头，流入干涸的嘴唇。

新闻里报道着永无止境的战争，谁打谁，与我无关。

随手将易拉罐丢到窗外，并没有像想象中听到塑料与水泥地相撞“咚”的一声，莫名烦躁，似乎失去了某种依托。

站起，坐下，终究软软地倒在沙发上，浑身发痒而恶心。

衣服丢了一地，参杂在其中的还有零食的包装纸，混乱无序下是独属于我的舒适。这样不好，是的，每天口口声声说着要改，全是废话，没有一句能听。

谁喜欢混乱呢，但世界为我量身定制，严丝合缝，它只是在适应我。

或许，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无解的命题。

外面天色迷蒙倦怠，但没有丝毫要下雨的意思。厚重的云层开裂，互相推挤，好似板块运动，缝隙中透出暧昧的光线。

拉上窗帘，粗暴地用遥控器结束那个主持人的赘述，电流断开，彻底坠入黑暗。

摩挲手上莫名出现的伤口，稍一用力，潺潺溢出血来，却没有痛感！

手机传来提示音，大概又是催交话费的，也没去在意，直接把电池扣了下来。

像我这样的人，估计连世界末日到了也不会有人来通知吧。

过了半小时，敲门声急促响起，从变形的猫眼里窥探一二——一个模糊而扭曲的影子。

“开门啊！求求你！开门开门！求求你！”

这是，遇到可怕的东西了吗？开门的话，我自己也会有危险的吧。

“世界！世界末日了！”门外的人大喊着。

我被光速打脸。

………………………………

“所以，世界要毁灭了。”

“对，重启，刚才每个人手机上都被发了信息，触光者死。”

她视线游移，“你，你能把菜刀放下吗。”

我的手颤抖着，依旧握紧手中的武器。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再次逼问。

“我说了好几遍了！来郊游！”她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哭腔，“没找到目的地，然后就发生这些了！”

“我不信。”

“呜......”她抹了抹泪痕。

“你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为了活下去！”她挣扎，却不敢动作太大，生怕戳到我对着她的刀尖。“那些被光照到的人，都消失了！”

“你现在，也在被我家的电灯照着。”野兽都怕光，在光中说话，比在黑暗里更威严，这是生存的策略，所以我打开了灯。

“不，是阳光，是阳光！人造光线，人造光线是可以的，是......”她在汗与泪间喘息，妆容化了大半，看起来很真实，谁知道呢。

“不要过来。”我一步步退到沙发边，她果然没有过来，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摸到手机，想要用手机取得外界联系。时间此刻无比漫长，我瞪着她，她也回瞪我。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新物种。

老式手机的启动音乐欢快跳脱，气氛尤其诡异。表面上我占据了优势的这次对峙并不会有赢家，局势随时间推移摇摇欲坠，像是悬停于支点的木棍，一边的陨落预示着另一边短暂的上升和命中注定的粉身碎骨。

短暂的宁静，随即信息轰炸打破了这一平衡，尖锐而密集的警告竟让我有片刻回归社会的恍惚。

【不要接触阳光！这不是玩笑！】

灾难当前，众生平等。

转眼兵临城下，那个“难民”反手握住我的手腕，借势将刀锋扭转推向了我自己，我顺力坐到了沙发上。她不会真的觉得在这木棍上重心的偏移能给哪方带来胜利吧，傻姑娘。

她脸上闪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仿佛是她在胁迫我一样，纵使那金属的光泽仍在不停颤抖，时有时无。

“你现在信了吧？”她站在高处说，露出得意的笑容，汗水还在从发丝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