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光,
从沉重的眼皮间闯入瞳孔。
——
温暖的风。
轻轻拂过发梢,吹起根根发丝。
不熟悉的蓝雀叫声。
阳光布满了整个天花板,窗户上的水渍显得格外明显,将太阳的光会聚着折射进来。
“呃……”
左手传来的,只有流淌着的冰凉感。
“我在哪……”
“我还是在做梦吗?”
艰难的睁开眼睛。
一条细长的橡皮管,粘着医用胶带的手,大气压作用下缓缓滴下的药液。
“这是,在给我输什么液?”
惊讶和恐惧冲上了头。
想张开嘴,大声呼喊着求救,目光却落在对面的座位上。
秋风吹拂着空气,清新的香味扑鼻而来。
乌黑的短发仅及双肩,卡哇伊风格的粉色发卡。
屈起左手托着脸,白皙的手轻轻翻动着泛黄的书页。
漆黑的封面,看得出是那本《秒速五厘米》。
那张花费了大半小时的素描画正静静地躺在后面的桌上。
不知何时,画中灰白的天空上出现了黢黑的太阳,旁边似乎还有某一行星略过的轨迹。
“什么嘛。”
想奋力地直起身,后背却传来强烈的剧痛感。“糟了。”
“嘭。”
头一下撞在身后的白瓦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响声惊动了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女生,抬起头,是璀璨星河般的双眼。
将书赶忙合上,放到桌上。
慌忙的站起,右手轻抚寒筱的头,温度从柔软的头发上传来。
“没事吧,同学。”
温和的语气,给了寒筱短暂的温暖和亲切。
“我,这是怎么了。”
“额,我……”
红润立刻充斥了整张脸颊。
“不小心…
撞到…
…了。”
害羞的神情,更显得可爱。
“啊喂,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自己在哪里呀,寒筱!”(寒筱内心os)
“你在这里等医务室的老师来吧,我有点事就先走了。”
轻快的步伐,微微飘起的裙边,纯白色的上衣。
“ 居然把我丢下一个人走了,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
(少女的视角)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撞到的还是男生。”
我一路小跑着,只想赶紧远离这尴尬的处境。
现在应该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吧,好像已经迟到了呢。
“报告。”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一喊,全身都在抖动。
戴着黑框眼镜,瘦得如钓鱼竿一般的余老师向我微微一笑,请示我回到座位上。
“三珟,没事吧,回去坐着休息下。”
全班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这种感觉让我十分难受。
轻轻的翻开数学作业本,右下角,一个鲜红的“好”字赫然映入眼帘。
突然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脑袋,顺着似有非有的抛物线,转过头去。
轻蔑的坏笑,故作嚣张的样子。
怎么又是那讨厌的杨嘉啊,总是看我不顺眼。
不管了,先认真听讲再说。
——
(寒筱的视角)
身着天蓝色制服的医务室的老师终于姗姗来迟,小心翼翼的为我拔掉了针头。
啊喂,怎么这么慢才来啊!
突然感觉身体恢复了呢,好像可以站起来了。
扶着桌子,脚尖掂着地,顺势往前一倾,挣扎着站起身。
拿起素描画和那本《秒速五厘米》,颤颤巍巍地走下医务室的台阶。
眼前俨然是一副没有见过的景色。
校园被金黄的枫树所包围,学生们自由地在操场上追逐玩耍。
就算左手传来隐隐的剧痛,这个梦还是醒不过来?
我举目四望,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让我弄清自己位置的东西。
头顶上,朱红色的七个大字“新原中学医务室”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明显。
“新原……中学?”
飞速的在脑中搜索这个词条,猛然间顿悟起来。
“这不是老陈之前工作的学校吗?”
在我的印象里,新原中学在教学方面应该稍强于環天中学。
不过,这里和環水市可是隔了一个大约京沪线的距离啊!
我不禁开始佩服自己的想象力来,能构建出从未到过的地方的情景。
话说回来,刚才那个女孩,现在要不要去找她?
看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只有这个方法了。
一扇扇透明的湛蓝窗户紧凑的排列在教学楼上,夕阳透过云层,将建筑竖直地分成两半,一面橙红,一面青绿。
旁边是文化长廊。等等,文化长廊……?
怎么这个都有?
清爽的秋风径直穿堂而过,夹杂着学生们的欢声笑语。
“哈哈,考的又比我低。”“这个笔好好看啊。“”走啊,打球去!”
奔跑的两人从我身边掠过。
“要是我能在这里学习就好了。”
轻叹一声。
憧憬感从胸膛处喷涌而出,我告诉自己,要在梦醒之前好好享受一下这里的生活。
突然忘了自己要干的正事,先找到那女孩再说。
可是还不知道她在哪里啊。
突然想到,既然是在美术教室遇到的,那她应该就在附近。
青红色的混凝土台阶,一直蔓延到六楼。
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片断的记忆中看到的零星景象,却没法找到任何有关美术教室的信息。
没办法,只能一层层找。
……
下课铃缓缓奏响,是《致爱丽丝》。
我不禁扼腕叹息,这可比我那枯燥的,单调的闹铃般的下课铃声强了不止几十倍。
汹涌的人潮很快将我冲散,颜色和款式极为相似的校服,我在人群中竟然毫无违和感。
我瞪大双眼,仔细地在人群中搜寻着,试图将那一人锁定。
……
直到人群渐渐散开,夕阳都快落入地平线之下,我都无法找到她的身影。
巨大的失落感突然充斥了我的全身。
真的找不到了嘛……
正准备走下楼梯,走廊的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暴烈的喊声。
“三珟,今天好好教训一下你,谁让你不给我抄作业的?”
听了这句话,我感到好笑,抄作业还这么能理直气壮,走过去准备看看热闹。
少女被推倒在地,旁边聚集了一个由凶神恶煞奸笑着的男女生组成的小团体。
粉色的发卡,精致的短发。
是她。
虽然在一秒钟内曾考虑过后果,但毕竟这是梦嘛,再说,怎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欺负弱小。
我拼尽全身力气,一瘸一拐地跑向那群人。
“你们敢动试试。”
领头的那个听到动静,轻蔑地扫了我一眼,接着,放肆地在我面前狂笑起来。
“哈哈哈,”
“就这蠢猪,还有人愿意帮助她?”
我倚着墙壁,怒目圆视,虽然我比他们都高出半个头,但看我这小身板,还是经不起他们的拳打脚踢的。
领头慢慢走向我,向我挥舞着拳头,摆出一副要打架的阵势。
我扶着墙壁,心中似有一团火,正燃烧着无处释放。
那人先是一记有力的左勾拳,我右手用力一推墙壁,强大的反作用力却让我直接狠狠摔在了地上。
糟了。
意识在不可挽回地逝去。
恍惚间,仿佛看见怕事的几人落荒而逃的情景。
“他好像昏迷了诶。”
“快跑,别惹出人命来了。”
终于,梦要醒了吗?
闭上眼睛,这样就好了吧。
谢谢你,女孩。
——
空灵的春燕叫声回荡在整个美术教室。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橙红装满。
寒筱缓缓地抬起头,桌上的半瓶墨水还孤零零地挺在那里。
“回,回来了……?”
疲惫感和骨痛的感觉被一扫而空,感觉浑身又充满了活力一般。
显然前面经历的,是一个短暂的梦。
虽然并没有对梦中的女生产生什么特别的情感,寒筱还是一时半会无法回过神来,似是为自己无法保护好她而自责。
梦峪还在外面等着他呢,他急忙收拾好工具,拿起《秒速五厘米》,轻轻扳动门把手。
“寒筱,一起走吧。”
悦耳的嗓音从耳畔传来,梦峿的腰弯成30°倚靠在墙边,睁着水灵的眼睛望着他。
还未等寒筱反应过来,一只纤细的手就拉着他匆匆离开。
墨色的云已经占满了整个天空,夕阳畏畏缩缩,躲在了饱经风霜的教学楼后,晨昏线正向着地平线靠近,光亮和温度正不可阻挡的流失。
手臂上传来的,是陌生的冰凉感。
街上的人已经寥寥可数,只有翩翩的黑色蝴蝶从容飞过。
突然间,寒筱停下了脚步,死死地定在原地。
各种可怕的猜想在他的脑中闪过。
“不对,风向不对。”
梦峿听罢,投来怪异的眼神,不知道寒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还是个梦。”
眼前的世界竟就如画布般在寒筱面前撕裂开来,化成一块块碎片。
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
(寒筱的视角)
再一次如同出生的婴儿一般无意识的睁开眼。
还是那所中学,还是未西沉的夕阳,斜斜地映射在走廊的顶上。
虽然不排除梦里再做梦……
突然感到胸骨处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
……?
…?
还是那个女孩。
用她那柔弱的手按着我心脏的位置。
她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吊坠,是一块菱形的水晶,在夕阳的橙红下依旧保持着纯蓝。
眼睛中似迸发出什么光。
啊喂,这样是很不礼貌的啊,难道你父母没教过你吗。
我立即推开她的手,挣扎着站了起来。
那块水晶立刻褪去了颜色,变得透明。
我全身的汗毛都蹭蹭的竖起。
这是个什么女孩啊,难道刚才的梦就是因她而起?
一阵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直线上升。
……
我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要将胃酸都咳出来。
女孩在后面跪坐着,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
……
等过了一会,我冷静下来,望着女孩那晶莹剔透的眼睛。
“刚才发生什么了?”
她向我投来感激的眼神。
“之前的事,谢谢你啊。”
顾不上这些了,我只想知道现在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额,其实,我能进入别人的梦境,在梦中以旁观者的角度存在。还有我脖子上的这块水晶,是我的母亲留给我的,它能洞察每个人的心灵,以颜色呈现出来。颜色越偏红,那个人就越邪恶,越偏蓝,就越善良。你是我遇到过的第一个纯蓝少年哦’。”
什么嘛,这样不是侵犯他人隐私权嘛。
“迷路了吗?在你的梦中,我看到你并不是来自这里的人。”
我连忙点头。
……
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只好跟着女孩去一个地方。
在我的印象中,她好像叫做三珟,真是有意思的名字。
我和她并肩走在深秋的小道上,枫叶随着秋风的韵律“簌簌”的掉落。
我突然意识到,这与那副明面的秋景图竟然如此的相似。
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副素描画。
我驻足停下,轻轻的展开。
粗壮的枝干,半阴的天空,画中莫名多出的太阳竟有了画龙点睛的效果。
三珟也好奇地凑过来看。
“画的真像呢,你来过这里吗?”
“没有,只是在照片中见过。”
脑中突然闪过她被推倒的情形。
“之前的那些人,他们总是欺负你吗?”
“算是吧,我没给他们抄作业。因为我父母离婚,母亲也在我很小时就去世了,我的外婆会时常来看我,我平时也都一个人住。”
我瞪大了双眼。
“一个人?”
生活还真是独立呢。
“只要有书为伴,即使在黑夜中也不会孤独。对了,家里还有只猫,下回带给你看看。”
......
前方,零星灯火在漆黑的夜中点缀开来。
一栋小房子静静地坐落在寂静的小道深处,周围都被枫树所包围着。
三珟跑了过去,轻轻地敲着房门。
“咣当。”
一张蓄着胡须的圆脸从门缝中伸了出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带着浓浓的笑意,油腻感骤然降临。
“小珟珟,半夜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只能嫌弃地抿了抿嘴,这都什么称呼啊。
“我带了新朋友。”
那大叔的目光又移到我身上,顿时,我的全身都写满了两个大字
“惊恐”
三珟趴在大叔耳旁低语,有那么一刹那,我仿佛听到了“收留”二字。
什么?要他收留我?
我急忙向三珟示意,就算是去公园的长椅上躺一晚上也不想成为这种人的猎物啊。
三珟却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轻快地向我跑来,在我耳边低语:
“这个大叔我认识很久啦,他是我母亲生前的朋友,也帮助了我很多哦。没事,他肯定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的。”
看着那张满是胡茬的圆脸眼中并没有恶意,我只好就先妥协下来。
走进房门,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还挺讲究个人卫生的嘛。”
三珟向我和大叔摆摆手。
“今天就不奉陪了啊,明天再见。”
“嘭。”
“你好,我叫刘轩,我可是追光少年哦。”
大叔向我伸出粗糙的手。
出于礼貌,我也伸出了手。
“我叫寒筱,感谢您收留我。”
心里“切”了一声。
大叔走进卧室,映入眼帘的一幕,让我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琳琅满目的,全是各种模型。
什么奥特曼,哥斯拉,龙珠,死亡笔记应接不暇。
真是个活生生的二刺猿。
“听三珟说你是穿越过来的?”
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话堵在嘴边说不出来。
“我相信你啊,又不是说没有这种可能。”
“我也不清楚,本来我只是在自己的学校画画啊,结果就……”
绞尽脑汁把自己的经历尽可能的说得可信一些,但是听上去依旧十分玄幻。
出乎我的意料,大叔居然听得津津有味。
“所以,需要我的帮助吗,让我帮你回去。”
本想答应的我突然发觉,自己的愿望不就是在新原中学上学嘛,再说了这只是个梦,那么……
嘿嘿。
“我想在这里上学,您可以做我的监护人吗?”
大叔疑惑地挠挠头,
“监护人?我?”
“你父母怎么办,为啥不回去继续你的学业?”
灵机一动,我故作十分伤心的神情。
“哎,之前在这里待的太久,自己在那边的学籍应该已经被开除了,我也挺喜欢这边的教学环境的,再说了,我也……”
“我孤身一人不知道为何就穿越到了这里,无依无靠。我的父母在我幼小时就去世了,我只能自力更生,在周末出去做兼职,并且跟随舅舅生活。现在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我深谙只有努力学习,才能日后有所成就,报答舅舅的养育之恩,让父母在天国欣慰……所以我想在这里也努力学习,并且我也会做兼职报答您的。”
动情之处,还虚伪地留下几滴眼泪
大叔似乎被我的故事所感动,抹掉眼角的泪,用有力的手拍拍我的肩膀。
“没事,我会尽量帮助你的。”
“看来,二次元就是好骗。”(内心os)
……
出于好心,大叔收留了我,还给我留了一间房。
“这可是三珟以前睡过的房间哦。”
粉嫩的床单和被套,长度约为1.9m,宽约1.2m,床头上还摆着一张照片,是一位类似高中生的少女。
突然,感觉到那张脸好像有些熟悉。
趴近床头仔细一看。
这不就是美惠老师嘛!
心中突然闪过1x10³种可能。
我扭过头去看向大叔,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大叔笑着回应。
“她是我妹妹,别想多了,现在她在環天中学教书。”
“我以前就是那的学生,也是她的学生。”
大叔布满胡须的嘴慢慢圆成了一个“o”型,露出很惊奇的样子。
“那还真是巧了呢。”
……
第一次睡在陌生人家里。
空气,温度。
一切都不自然。
自己是否在某一打盹的瞬间,悄然离去。
这些都是未知数。
……
窗外,破晓的晨光划破黑夜,透出一丝丝光亮,将温暖洒向大地。
“嘭”
突然被巨大的撞击声吵醒。
似触碰了我的感受器,我犹如简单反射一般坐了起来。
窗外蓝雀的叫声充斥了整间房间。
原来是大叔起床下地的声音。
很幸运,这个梦还在继续。
大叔打开尘封已久的衣柜,好像在找什么。
“今天带你去办新原中学的入学手续,当让要穿得正式一点。”
“入……入学手续?”
我不免激动差点跳起来,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嘛。
可是,心里记得不是要费很大功夫才能转学的嘛。而且万一这不是梦……
啊喂,这么离谱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是梦啊!
毕竟梦里面发生什么都有可能,我觉得还是要跟着大叔走一趟。
“嘶”
听到了方便面开封的声音。
锅中的水正飘着宛如仙境般的雾气。
席卷在风中的那一道浅香,柔柔地蔓延在阳光中跳跃着的尘挨之中。是那柔软的,多汁的,醇香的汤水。咸香中弥漫着一丝清甜。极富弹性的面条在香气里穿梭。
原来这玩意这么好吃,以前舅舅吃的时候没尝上几口真的是亏了!
搭乘着清晨的第一趟电车,沉睡的城市显然还未苏醒。簇拥的楼宇间,零星的,亮着灯火的窗户还肉眼可见。
街道上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起来晨跑的,卖早餐的,上完夜班赶回家的,都将成为这座城时代的记忆。
……
跟着大叔,谨慎的一步步走进了人来人往的教学楼。
“要去校长办公室,这么直接?”
看着大叔径直走向校长办公室,我不禁心生疑惑。
“张校长在吗?”
响亮的大嗓门让周围的学生都投来诧异的目光,我无奈地站在一旁,恨不得当场打个洞钻进去。
门“砰”的一声打开,一双如狐狸般狡黠的目光从门缝中渗了出来,与我的目光正好对上,一阵冰凉的感觉立刻席卷了我的全身。
“原来是老刘啊,请进请进。”
大叔端正地坐在房间角落的沙发上,肚子上的赘肉崩开了衣服上的扣子。
“请问,你是……?”
那校长露出标致的假笑。
“我叫寒筱,额,是……”
“很好,老刘,这个忙我帮了,接下来要怎么安排?”
“哪个班差人?”
“唔……三班今年转走了一个学生。”
“那么就让他去那吧。”
“你带着孩子去领一套书,接下来的事情我来解决。”
直到走出校长办公室的门外,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顶级学校,入学都这么随意的嘛,就算是看在熟人的面上,正规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吧。
啊喂,梦里什么都可能发生的啊。
近乎是顺理成章的,我顺利的进入了新原中学学习,成为了三珟的同学。
——
(三珟的视角)
“三珟,三珟。”
是熟悉而又陌生的亲昵叫唤声。
缓缓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眼前是一片被粉色包裹着的世界。
“母亲?”
一双饱经风霜的手从上方伸了下来。
我伸出双手,使劲浑身解数想要跳起,用力抓住它。
没办法,高度不够。
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
再睁开眼时,远方那座红黑色圆筒形建筑已在朝阳的照耀下闪出赤色的光,宛若交警指挥用的那种红黑色指挥棒。
走进阳台,拿起晾衣杆,小心翼翼地地穿过衣架的挂钩,将纯白上衣和黑色裙子一同取下。
说实话,这是我见过设计的最perfect(完美)的校服。
“喵呜——”
是小开醒了。
和其他普通橘猫一样,
“十只橘猫九只胖,还有一只压倒炕。 ”
浅浅的白色毛带如同河流一般从尾部向头部蔓延,如同从青藏高原上奔腾直下的长江,黄河还有澜沧江。腹部仿佛一座雪山,高高的凸起。瞳孔被棕色充满,虹膜的黑色条纹呈放射状四散开来。猫爪短小而又偏钝,大概是经常受我精心喂养的原因吧。
可是,这家伙,
居然又把含羞草的茎掰断了喂!
这个月第三次了。
这茎有那么像毛线那么细吗?
只能轻轻拨开它雪白的肥爪,轻轻地将含羞草从它的怀里取走。
“还真是生物间的自然选择呢。”
我缓缓闭上眼,伸出双手笼罩着那可怜的,破损不堪的茎。
含羞草神奇般地将断裂的导管无缝焊接了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它从阎王殿前救了回来,还给了那老人家两个耳光。
我看向那块似有非有的水晶,正闪烁着蔚蓝的光。
穿过充满烟火气息的小巷,耳边不时传来小贩的吆喝。
低着头,让刘海遮住双眼,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右前方的杨嘉向我竖起了国际友好手势,鄙视的眼神似乎在倾诉着不甘。
不管他,我低下头预习着新课文。
“咳咳。”
耳畔传来班主任磁性的咳嗽声。
全班的噪声在迟疑的半秒内骤然消失。
“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
我并没有抬起头,仿佛隔身于世外。
清纯的少年音从讲台上传来。
“以后,多多关照了!”
那浅浅的一笑,仿佛微风荡漾着年华。
杨嘉看得倒是目瞪口呆,让自己吓得如同吃了败仗的意大利士兵一样逃跑的,正是眼前的少年
“你去坐在那里吧。”
班主任指了指我正右边空寂已久的课桌。
周围的女生纷纷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
——
体育课后,艳阳毫不吝啬地从身上挤下一颗颗晶莹的汗珠。
“嘭”
一瓶水凭空出现在眼前。
——
连接AO,AD,过点B向DF做垂线。
“糟了,垂线做错了。”
一块橡皮如同离弦的箭,穿过层层阻碍,如同精确打击般落在桌上。
——
抬起头,
是你(♂)!\是你(♀)!
我们相视而笑,在暧昧的空气中。
——
“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呢。”
我惊奇地望着眼前的大雪纷飞,多么想将这一刻永恒定格,让舅舅,梦峪都来欣赏这美不胜收的雪景。
突然感到身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冰凉的冻感直接渗透到内衣的夹层中。
回过头去,三珟戴着粉红色的手套,正捂着嘴停不住地笑。
“看我怎么收拾你。”
捡起地上的一堆雪,揉成密度极大的一团……
——
“见新朋友啦。”
我抱起小开,它慵懒的伸了个腰,似乎还没睡醒。
看着小开,寒筱的眼中充满了宠溺,想用手抚摸它的脸颊。
“喵,喵呜!”
它那丰盈的肥爪一把将寒筱的手打在一旁。
喂!这个时候给我翻!
——
(寒筱的视角)
睁开眼,温带落叶乔木被风吹拂得沙沙作响。
不寻常的一切都已经成为常态,就不在让人感到奇怪。
这个梦是否已经太久了……?
虽然尝试过给自己的家人打过电话,发过短信。
无一例外,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而在这里,身边的人仿佛都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
含情脉脉的春光。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已经半年了。
和一群本不该认识的人相遇。
平生第一次为了报答别人去做兼职工作。
在梦之彼端,自己是否已经陷入昏迷,或是永远沉睡过去。
一想到这,心中就如同灌满了铅一样沉重。
“近日,水星已运转到接近日地连线,应该是自2006年以来最佳观赏水星凌日的机会。天文学家指出,由于水星体积太小,肉眼无法直接观察,只有通过天文望远镜才能观测到它的全貌,本电视台将持续为您记录水星轨迹。
客厅的电视传来最新新闻,大叔正看得出神。
“再见哦,大叔。”
天空的色调突然变得昏沉下来,明明没有下雨,风却湿漉漉的,像跑到河边打闹刚刚上岸的孩子,夹杂着泥土的清香。
掏出笔记本,倚着车门。
“生物圈是一个统一的整体,环环相扣,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生态平衡将会打破。”
电车中,一双敏锐的双眼似乎正死死地盯着我。
“广场南站到了,请到站的乘客有序下车。”
调转身体,将笔记本塞入手中的袋子里。
仿佛以第一宇宙速度向我扑来——
一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環天的?”
眉头骤然紧锁,在这里,除了我自己,没人会知道我来自哪里。
回过头去,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身上穿着的校服与我的一模一样。
“你好,旅行者。”
“什么,旅行者?”
“这已经不属于你的时空了,朋友,在这里,你无法联系到在另一个时空中的任何人。”
笔记本“咣当”一下掉在地上。
“想要回去的话,看看身边是否有被改变的事物。”
“改变的事物?”
脑中闪回过半年来的一切。
对了,那幅素描,太阳!
蹲到人少的角落,放下袋子
从袋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副素描画。
尽管已是彼端之物。
“这上面画的,应该是某一行星从太阳前方掠过的景象,在那个时候,便是时空交错之时,两个相邻的时空便会搭建起连接的桥梁。而让你来到这个时空的,正是这幅画,被另一时空的人捕捉到,并建立起了与他们的联系,这画上的太阳和行星就是他们留下的痕迹。”
“行星,太阳?”
晨间新闻播音员标准的嗓音在心中回荡。
“也许,就是最近的水星凌日吧。”
将素描画放入袋子,抬起头的瞬间,少年便消失不见。
“北回归线依次穿过阿拉伯半岛,印度半岛和中南半岛。”
心不在焉地听着老师传授的新知识点。
“寒筱同学,请你说出序号和字母所代表的的地理事物吧。”
“啊....额....”
没办法,只能奋力地用余光瞟地理图册才勉强混过去。
少年的话是否真实,自己回到原本的世界后还能否回来,一切都还未定。
灰蒙蒙的天空,白晃晃的阳光。
要不要和三珟说呢.....
5月9日。
“今日将会迎来水星凌日现象,请持续关注本电视台。”
正好放学回家的我立即知晓了这一消息。
未知的恐惧感席卷而来,多么想闷在被子里大哭一场。
我扑向自己的床铺。
“叮。”
门铃声久违的响了。
是三珟温柔的声音。
“我想找下寒筱。”
急忙擦掉眼角的泪水,手忙脚乱的穿上陪伴我半年,被洗的皱皱巴巴的校服,匆忙地整理好蓬乱如杂草般的头发,像一只落水狗一样出现在三珟面前。
仔细观察着行走的方向,与平常上学的路正好相反。
看来我们都不想上晚自习了呢。
成绩优异的两人居然在同一天翘课,班主任应该会很奇怪的吧。
三珟静静地走在前面,双手背在身后。
稀稀疏疏的人群,静谧的微风。
不时有几辆车悄悄地从机动车道穿梭而过。
旁边是一堵布满苔藓的砖瓦墙。
顺着人行道向左拐,在拐角处发现了一处绿阴遮蔽的入口。
柔嫩的手霎时握住了我的左手手腕。
不知是害羞还是受宠若惊,双颊不可避免地红润起来。
这是一段异常艰险而又漫长的路,宽度大约只有两肩的距离,两边的墙面凹凸不平,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坑坑洼洼的地面铺满了尖锐的石头。
三珟牵着我的手臂,有惊无险地迈过这一道道天险,看得出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
眼前突然出现峰回路转的亮光。
充斥整个画面的,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
在如此喧嚣的城市中还能见到如此美景,真让人出乎意料。
嘴边的话像是被大气压压住了一般说不出口。
三珟轻拽着我坐下,湛蓝的天空,倦意的云。
每一分每一秒,从我们身边吹过的风似乎都氤氲着情愫。
——(仿佛知道我们最终的命运)
她清澈的眼中似乎也充盈着泪珠。
轻轻用双手在草地上拂动,数根嫩草便奇迹般的腾空而起,交杂,缠绕在一起,那技艺,超越了世上所有著名的手工者的作品,成为独一无二的艺术。
一朵蓝星花随着风缓缓飘来,落在嫩草交织而成的手环上,也许是神的力量,让它固定在了上面。
三珟轻轻地将手环套在我的左手上。
“等黄昏将至的时候,我们一起来描摹那一副景象吧。”
我点点头,注视着她那动人的双眼。
——
橙红的天。
沙沙的铅笔声。
水星已从太阳正前方划过,如果用天文望远镜仔细看的话,就如一粒太阳黑子。
似乎是应激反应,寒筱感到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
“喏。”
寒筱将精心描绘的夕阳西沉之景递给三珟。
“真好看呢。”
三珟思索了半晌,抬起手,将对折过后的作品递给寒筱。
就在接过那幅画的一刹那。
一阵风将它残忍地吹落。
寒筱,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风将那张画吹开。
一位少年,正聚精会神地描绘夕阳之景......
寒筱没有发现的是,三珟的吊坠水晶早已消失不见。
——
黄昏之景被定格,水星静止在太阳的边缘。
呆呆地望着那张画渐行渐远。
三珟颤颤巍巍地起身。
远方,还是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妈.....!”
泪水喷涌而出,三步并做两步地投入母亲的怀抱。
一如旧时的温床。
“.....?”
三珟的身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粒粒荧光。
“妈,妈,救我.....”
话音未落,三珟便消失在母亲的眼前。
望着三珟消失的地方,母亲跪倒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
(寒筱的视角)
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蓦然击中,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令人怀念的晨光,舒适的温度和清风。
洁白的床单。
医院的天花板。
手中传来不熟悉的温暖。
梦峪坐在病床旁,死死的攥着我的手。
见到我醒了,急忙起身。
“你终于醒了,寒筱,可真把我吓坏了。”
我仿佛陷入了无法脱身的泥潭。
三珟清秀的脸还呈现在眼前。
“这一切难道都是梦吗?”
然而就在挣扎着想说出第一句话时。
记忆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