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晓墨兰在内室同沈玉珍说了什么,但见墨兰心满意足的离开,抬手抚了抚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
宴会上,众人已酒过三巡,皆酒足饭饱,言笑晏晏。
瞧着明兰圆滚滚的肚子,我不禁想到前世团哥儿那白白胖胖的模样,再细细回忆其后来的容貌,却有些模糊,只记得是像顾廷烨多些。
“你且慢点走,带着个沉甸甸的肚子,走的竟比我还要利索”我对明兰笑道。
“你又取笑我,不过说真的,我总觉得有什么,心里特别的着急,也不知为何,已经心慌了一晌午”明兰抚着胸口闷闷道。
见她心慌的样子,我不由心里一咯噔,刚想说什么,脑海里的念头却一闪而过,不禁恨自己如今的记性。
出了大门,来往宾客络绎不绝,皆与主人家告辞,我与明兰自然也不例外。
不远处,盛家的马车下来一眼熟的嬷嬷,朝这边匆匆的跑来。
“姑娘,姑娘”
那嬷嬷对明兰叫着,我了然这是盛老太太身边的嬷嬷。
“姑娘,老太太晕倒了,郎中瞧过了,只说是病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现在也没醒过来”嬷嬷神色有些着急。
“我祖母…”
明兰面色一白,赶忙被小桃扶着走。
“夜阑,去拿官人的名帖来,找赵太医过去”
我往前几步接着对小桃道:“小桃,照看好你家大娘子”
小桃应道“张娘子您放心吧,我定将我家大娘子看的好好的”
明兰也匆匆跟我告别,上了盛家的马车。
我仅以前世的经历知道盛老太太中毒一事,却不知究竟是如何发现康姨母的算计的。
眼下也不能去插手,只好叫夜阑备着孕妇补身体的药材补品送去给明兰。
竖日,盛家大门紧闭,往来行人如常,没人知道此刻平静的盛家上演着怎样的算计。
本想着人去找那银杏芽汁,却突然想到自己并无理由,只好如前世那般装作不知情。
不等用过午膳就开始有些犯困,发觉自己真是越来越懒了。
源宝捉了小蝈蝈放在笼里同我炫耀,看着他圆鼓鼓的小身材,有些发愁,是时候让他去学堂了。
晚上也同郑骁商议过,索性让他去张家的私塾,也同我的外甥们一道练字,习武。
因着身子疲累,我早早的歇下了,却不知此刻齐国公府正闹的不可开交。
齐衡院中传来尖锐的吵闹声,还有低愤的怒斥。
“你给我放下!”齐衡眼旁青筋暴起,愤怒道。
“我偏不,你若不说,我今日就将这俩泥娃娃摔碎!”沈玉珍毫不示弱的威胁。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一屋女使婆子见劝架不成,便悄悄的退出去,将房间留给他们二人。
众人退去后,沈玉珍也没了底气,但想到梁家的盛大娘子无意中透露的,瞬间又觉得自己有理。
于是,手中的两个泥娃娃捏的更加用力。
“你赶紧放下,我没空同你啰嗦”齐衡双目通红的低沉道。
“好,你要我放下可以,那你告诉我这俩娃娃的来历”
见齐衡不语,沈玉珍更确信自己有理。
继而气焰高涨,说道:“你不敢!你不敢说,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这是盛家那个小庶女送给你的!”
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彻在寂静的夜里,随之而来的是东西落地的破碎声。
只见齐衡手里夺过来的女娃娃依然完好。
而那个刻着“齐小二”的男娃娃已经支离破碎,几块残片散落在地上。
门外的女使婆子想进来却不敢,只听屋里发出凄厉的哭声和拍打的闷声。
沈玉珍发疯似的拉扯,拍打齐衡。
而齐衡,弯着身子,护着手里那个好不容易夺来的泥娃娃,慢慢捡拾着地上的碎片。
一声声沉重的拍打并未影响他捡拾碎片的速度。
很快,齐衡就甩开了一旁泼妇般的沈玉珍,夺门而去。
是夜,霜重露寒,门外的夜色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星辰闪烁忽明忽暗,难以看透其光亮。
一屋的女使婆子安慰着沈玉珍。
良久,她跌跌撞撞的走进后面的内室。
乳母正在喂养怀里的小公子,旁边的女婴正香甜的吧唧嘴。
“你下去吧,我来照看他们”沈玉珍面无表情的说道。
乳母在隔壁听到了正房的吵闹,此刻有些为难,怕自家的这位大娘子并不能照看少爷姑娘,回头郡主娘娘还是要责罚自己。
于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大娘子,小少爷方才饿了,奴婢这才喂他,您也累了一天了,不若我同您一起吧,别累坏了您”
沈玉珍听不进乳母的劝慰,只觉得所有人都不尊重自己,又一次想要发怒,却忌讳自己的孩子在这,怕吓到他们,忍了又忍才开口。
“你也觉得我自己照看不好他们?你最好认清身份,我才是他们的母亲!你不过是个奴婢!”
乳母见沈玉珍有些动气,只好先答应离开。
怀里的翰哥儿嘴边没了吃食,不满的哼唧了两声才被乳母递给沈玉珍。
见乳母犹豫再三才走,沈玉珍更加气恼,怀里抱着儿子坐在床边。
想着自己好歹儿女双全,谁也动摇不了自己的地位。
许是气味变了,翰哥儿在沈玉珍怀里哼哼唧唧,接着大哭起来。小沈氏左哄右哄都不见效,门外的乳母听了忙跑进来将孩子哄好。
乳母瞧着沈玉珍阴沉着脸,大气不敢出,只听她在嘟囔:
“都瞧不上我,我倒要看看,在你爹心里,是她重要还是你重要…”
乳母哄好孩子还是被撵走了。
等她找来平宁郡主时,屋子里只有玉明在榻上睡的正香,而沈玉珍和翰哥儿已经杳无踪迹…
清晨便是雾蒙蒙的,大街上行人来往神色匆匆,甚至还有官兵到处搜寻着什么。
“夜阑,外面到底怎么了?”我听见外面的动静有此一问。
自从夜阑与长随成亲后,我便在外面给他们置办了宅子,可惜这个小丫头非要继续留在我身边,于是每日下值回家,当值时清晨再来。
夜阑听我问,叹了一口气道:“是齐国公府的小少爷丢了,说是昨晚被拍花子的拐走了”
我有些惊讶“他们竟这么猖狂?敢在京城行凶,又是如何进的去国公府的”
“奴婢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事情挺严重的,如今御林军都在搜捕全城”
我点了点头“只怕国公府不好受,咱们也看好源宝,万事小心总没有错的”
国公府确实不好受,而更不好受的却是宫里的皇后娘娘。
“太医,究竟如何了?”皇后询问看诊的刘太医。
刘太医思忖再三,慢慢开口“回皇后娘娘,沈大娘子这般是心悸受惊所致”
“心悸?她此前并无此症啊”
“娘娘,却是心悸无疑,早就有心悸之兆,如今受惊造成精神混乱,难免…难免有些言语无状,恐…往后也无法与此前一般如常”刘太医小心翼翼的回话。
皇后听了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会呢?昨夜只听说是自家妹妹带着孩子不见了。
于是匆匆派出内侍去寻,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妹妹,却言行无状,神态惊恐,嘴里只说着“别过来,滚开…”
就连身上也磕伤了几处,发髻上的首饰也没了大半,蓬头垢面的。
怀里只抱着个小包袱,全然不见孩子,却喃喃自语,始终不肯放开怀里的小包袱。
御林军半夜就派出去了,到现在也没音信,自己的妹妹又这个样子,当真是头疼。
而齐家也并未说来接她回去,总在宫里待着也不好,太后那边怕是起了心思,自己这个皇后当真难做。
小沈氏在宫里待了半月,整个人变得阴沉易怒,时常动手打人,唯有对着皇后娘娘才好一些,整个人肯静静的坐在一旁,但到底,她要回到齐府的。
而齐府并未有温柔的长姐,无人看护。加之是她弄丢了齐府的嫡子,故此众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无法认可这个大娘子了。
御林军仅仅全城搜查了五日,并未找到贼人,剩下的则是皇后和齐府派人夜以继日的寻找。
平日里要强的郡主此时病来如山倒,整个人病殃殃的,再也撑不起诺大的齐府,齐衡更是每日借口忙于政务,经常半夜才回来。
皇后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无法生育,而齐府到了齐衡这代,只他一个男子。
总不能因为沈家而断了香火,孩子已经半月找不到了,怕是…
他们齐家总归是要纳妾或是娶二房的,最近太后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若是…真让太后物色的人捷足先登,那小沈氏在旁人的手底下焉能有好日子,到时两家真如仇人一般。
皇后想到自己在禹州时那个贤淑文静的小表妹。
总是一人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偶尔也说几句话,然后腼腆的笑笑,很是聪明伶俐。
她此时应当是还没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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