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不好是吗?”
得意洋洋的尔晴被拦住的同时,还仿佛被一盆冷水浇头一样的诘问,惹得小姑娘满脑门子喜气,拱的脸色红润口才好,张口就回嘴道,
“你这一天天的怎么总管闲事?”
傅恒没想到会被呛,还没说出话来,人家就指着他惊恐的叫,
“我的天呀,你不会是喜欢我吧,老是围着我转!富察傅恒,说好了当挡箭牌的,人家和亲王成亲了,我听人去过和亲王府的人说,人家新婚的小夫妻处的可好了,咱俩的事儿,哪儿说哪儿了了哈,”
尔晴略有几分嫌弃的蹭了蹭刚刚把她拽到犄角旮旯的人,抓过的袖口,颇有几分劝告意味道,
“我喜欢上我表哥了,”
说着想了想,扭头又措辞道,
“不对,我爱上我表哥了,你,没机会了!”
傅恒瞧着这人没目的宣告,甚至都快气笑了出来的讽刺道,
“老子这是发善心,我看你是有命起色胆,就怕你没命去犯罪!”
两个人站在背阴儿的墙根里互瞪发狠,落到最后还是尔晴服了软,两手一摊道,
“怎么了嘛,选错了呀?皇后娘娘喜欢意欢啊?”
傅恒瞧了一眼今日万里无云的蓝天,对着紫禁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是一张织好的网,在等着抓妖精,他对着天若有所思的半响,才淡淡道,
“人家娶媳妇你跟着乱出什么意见?问你好不好,你就说都好,问你合适不,你就说都还行,选好了是人家慧眼识珠,选错了也不算你毛病,这事儿都不懂?”
尔晴听着这通至理名言,心说你是不是刚入官场被老头子们暴力教导了,怎的这么一副明哲保身的腔调呀,但末了还是挣扎道,
“那我还不能表达自己意见啦?”
尔晴心说,我那仙人表哥可是明确的说想要淳雪妹妹入宫的呀!
傅恒满脸淡漠,
“那你表达去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尔晴并不傻,知道眼前这人是在泄露小考答案,她这个人呢有点自私,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大抵是都不会放手的,于是对着傅恒要走的背影碎碎念道,
“好啦好啦,我听你的,我什么都不说,不过,”
“不过啥?!”傅恒似乎特别暴躁,他这个人总是对谁都如沐春风,就只对她破马张飞毫无耐性,尔晴对这种差别实在心中愤恨,于是嘴上也尖利道,
“不过你别以为你来偷偷帮我就可以让我回心转意!”尔晴一派今日的老娘你高攀不起的腔调,仿佛要把下巴仰到天上去的叫嚣,“以后各走各路哦!不要让人知道咱俩很熟!被我表哥知道我很为难的呀!!”
说着就飘走了。
气的傅恒想踹墙,就是吃亏在有人过来了,他对着墙根跟自己角力,
“不知死活的神经病!谁跟你很熟?!熟个脑袋熟!”
但可惜,还没发泄完,就听老远有人在那没心没肺的喊,
“少爷!皇后娘娘让你接我,你就这么接的呀!你赶快过来呀!”
吃瓜看热闹的又影影绰绰的围上来了,幸好她还知道巧立名目,傅恒实在气到内伤,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他瞥着她得意的侧脸,似乎从鼻尖都能看出几丝锐气,尔晴今日进宫穿了从前当小姐时的花盆底,她走得急,又有点已不习惯,于是颇有几分跌跌撞撞的意思,傅恒站的近,唯恐她摔倒了呲自己一脸血,于是多少看上去虚掩着手势在扶着,惹得尔晴对着看热闹的眼神,实在是好不得意,抬头看了不远处的长春宫匾额,低声笑道,
“傅恒,那你说到底要选谁?总得有个人选的吧?”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选纳兰淳雪,”傅恒赶忙作势一个拒绝,“别整你折子上那些套话废话,说真实动机!”
尔晴早就习惯了坏嘴巴的傅恒,撇着嘴心说我要不要讲呢,末了心想表哥那意思可不就是要从长春宫分一杯皇帝恩宠的羹肴给自家尝尝?那不能说不能说,于是尔晴咕噜了一下眼珠,凑近道,
“选她是因为家里人说,淳雪去年啊哭着喊着要嫁你,你又不肯娶,家里嫌她丢人,就预备送宫里来。”
傅恒低头看尔晴,警告道,
“撒谎遭雷劈。”
尔晴立马竖起三根手指头,捂着嘴小声道,
“她追你来着总不是我编的吧,是不是?”
傅恒瞪了一眼,心说那位纳兰大小姐去年赏梅宴上的做派他可记忆犹新,重来一回他自问似乎烂桃花更多了,眼下皱眉道,
“我好心帮你,你还挖坑害我?”
尔晴惊讶道,
“皇天在上,这事我可没打算说的呀,你不问,我会说?”
傅恒有点察觉自己莫名其妙在跟着她的思路走,但又挣脱不出的意思,无奈又暴躁,倒是真没说出什么,惹得尔晴来了精神,感觉自己打赢了嘴仗,嘚瑟兮兮的又问,
“你干嘛帮我嘛,傅恒?”
我看不上他,我也看不上你,我看他看不上你要整你,我就觉得先整他再整你,反正你看上去似乎真的爱上你表哥了,其次,你这种弱鸡我想整死也方便容易的很,最后的结论就是,我不想让我最看不上的人如意,怎么样?
傅恒满脑壳道理的想了一遍之后,才笑着捞出钱袋,指了指道,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您这夜光石可不寻常,哪儿能无功不受禄啊。”
尔晴闻言果真得意洋洋,家里人自小就教导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世上没有银子办不成的事,见人三分重礼,果然是顶好的真理,尔晴拍拍手乐的又从袖口掏出一只大了一圈的夜光石,塞给傅恒道,
“我的那些都小,这是我弟的,给你一个玩玩。”
傅恒叹了口气接了下来,满脑子这都哪儿跟哪儿的挠了挠头,最后才对着跨着门槛要冲进去的人低声道,
“谨言,慎行,留好你的小命才能去嫁你表哥。”
尔晴头也不回的甜笑道,
“知道啦,啰嗦!”
傅恒原来这么喜欢夜光石,尔晴心说,伊东那还有不老少,下次都抢来送傅恒。
凡事都说好,一切都能行,尔晴在皇帝皇后面前把一推二六五执行的彻彻底底,落到最后,连洞悉一切的皇后都要绷不住了,听着皇上气急败坏的在那逼问,
“你就说,你心目中的人选到底是哪个!”
尔晴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仿佛对如此急躁的皇上很是不解,捏着嗓子道,
“尔晴是个女娃娃,选男人姑且还有个模糊标准,选姑娘可怎么选呀?反正就是都很好嘛,大姑娘善书画,二姑娘善骑射,三姑娘性情最温柔,四姑娘又活泼又明丽,五姑娘博采众长没有缺处,六姑娘年纪最小,却一眼望得到的美人坯子,”尔晴真情实感的一边苦恼一边把考察任务做汇报总结,完全在人前表述自己工作的细致,落到最后才突然古灵精怪的笑着提议,“不然把大姑娘到六姑娘一并都娶了吧,也好整整齐齐?”
神他妈的整整齐齐。
皇后娘娘笑的实在憋不住了,推脱自己到点要去看二阿哥了,片刻也待不住的就要走,连皇上与尔晴独处都不介意了,心说看看这急了暴跳的皇上和瞪俩眼珠活气人的尔晴,简直比戏台子上的大戏都好笑。
待到人走了,可屋子没空,尔晴一瞥,明玉还在,心说眼线还在,于是歪着头问皇上,
“那您自己选吧,尔晴先出去啦?”
皇上似乎真的被气的不轻,但他没法发作,这是好事一桩,任谁生气都像无故发疯,于是指着尔晴有气无力道,
“你选,务必选个最好的出来,选不出来不许走。”
尔晴作势颓废的瘫在自己小腿上,啧着嘴角不满意,最后对着明玉拍拍胸脯道,
“皇上,这么难以取舍的话,不然选我吧!我就挺好!”
“你脑子不好是吗?”
尔晴奇怪,尔晴是真奇怪,特么的年年勇夺私塾背书第一名的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好,需要一天之内被两个人骂脑子不好,你们再是天潢贵胄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那一天的紫禁城到底还是没定下到底要哪位纳兰家的姑娘当娘娘,可喜塔腊尔晴却得偿所愿的求得了自己的婚旨。
连皇后娘娘从阿哥所回来的时候都诧异,
“明玉,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玉笑疯了一样,
“尔晴告诉皇上说,若是好的选不出便是坏的太多了,都扒拉干净便好选了。”
“她,”皇后娘娘忍俊不禁道,“她就把她自己个儿先扒拉掉了?”
明玉乐哈哈的点头,“是啊,她还说,她不介意。”
皇后娘娘笑的头痛,问皇上归处,明玉乐哈哈道,
“皇上很介意的走了,竟然还真留了空白圣旨,说让尔晴爱嫁谁嫁谁去。”
皇后登时敛了笑,停下来紧张的问明玉,
“尔晴得了空白的婚旨?”
未得明玉回答,那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蹦跳着进来了,还献宝似的把圣旨往皇后娘娘面前一摊,似乎蛮烦恼的怪叫道,
“哎哟!干嘛让我选娘娘嘛,这不是让我这个小嫂嫂今后难做人嘛!”
纳兰安昭。
这四个出自尔晴手笔的名字,似乎登时照亮了富察容音的心,她笑着接过来,仔细的摩挲了几遍这四个字,才看着那熟悉又熟悉的脸庞,暖声道,
“真的选定了?”
尔晴仰着一张稚气的小脸,理所当然又洋洋得意的点头,
“对的呀。”
安昭要待满三年的白马寺,待满的那一天,就是尔晴成为纳兰府少夫人的日子。
尔晴像个散财童子一样在长春宫给小姐妹们发出宫小游伴手礼,待到傅恒来了,众人似乎依旧看热闹一样的想看这绯闻二人已然成空的究竟,倒是尔晴大大方方的路过傅恒身边,拎着她的最佳道具-洗衣棒槌,微微一笑道,
“夜光石已经给你啦!”
傅恒难得面色温柔的掏出一口袋夜光石,指着笑道,
“刺客来了,让我第一个死!你说你怎么就那么缺德啊你!”
尔晴一愣,而后赶忙哈哈笑着满脸奸计得逞的与小伙伴们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