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别苑与六分半堂今日张灯结彩,大红绸子随风摇曳,一双双囍字随处可见,两处家丁丫鬟们忙活不停,分别将整个院子装点得十分喜庆。
大喜的日子,别苑内的下人却各个行色匆匆,眼看就要到了接亲的时辰,今天的主角,新郎官却不见了踪影,众人满别苑的寻找着。
而白愁飞身穿喜服屹立在梅树下,眼中风雪尽数化作柔情,痴痴的盯着高处枝桠上刚刚冒头的梅果儿。
白愁飞.小稚,梅树结果子了,你快看。
他笑着,下意识把手伸后面,想去牵她,却被一阵冷风吹的缩了缩手指。
他的笑僵在了脸上,渐渐消失。
这时身后传来下人的声音,口中说着总算找到了,他敛去眼中所有温度,回眸之间双眸噙上狠厉。
白愁飞.谁准你来吵她的?
龙套…白…白公子,小的…小的是来提醒您,迎亲的时辰马上到了,莫要误了呃——
只见他手朝着那人一抬,一束银光破空而去,那人提醒他去迎亲的话还没说尽,便应声倒地。
白愁飞狭长的凤眸半开半合,歪歪头盯着地上的尸体,眼神愈发阴郁。
白愁飞.都说了别吵,听不懂吗?
沉着气,白愁飞迈过尸体径直走去。
不大会儿就来了两个人过来收尸,也不知是不是被什么人警告过,二人来到这儿后,尽管一肚子话想说,愣是一点儿声音也没发,全靠眼神交流。
谁家新郎官大喜之日动手杀人,见了血也不怕不吉利,可有些话在心里念叨念叨也就罢了。
抬着尸体准备走的时候,瞥见梅树,他们又像见了阎王爷一般,诚惶诚恐的把头地下,抬着个死人走的却比逃跑还要快。
………
而此时,僻远的塞外也在准备着一场喜事。
温柔害羞极了,穿着喜服的她显得格外娇俏,尽显小女儿家的娇羞。身旁梳妆的大娘嘴里念念有词,祝福新人姻缘美满,惹得温柔抿嘴微笑,脸上不由得红了一片。
天衣居士一向将王小石看作自己的亲生儿子,如今他要与温柔成亲了,可身边却没有一个亲近的家人。天衣居士便提出,自己来送温柔出阁,温柔高兴极了,和天衣居士聊起小石幼时的趣事。
………
另一边,陶稚在半夏的苦心劝说下,终于肯打开房门出来透透气,只是她的心从来没这么乱过。
在半夏的搀扶下,来到了亭子里,她面色苍白,眼眶红肿,显然是这一晚上都没睡,眼泪也一定没停过,此刻才会这般憔悴。
半夏压着头沉默了半晌,往日笑吟吟的样子不见半分,不知在心里纠结了多久,才硬着头皮开口。
半夏……小姐,您到底怎么了呀……您这样我看了心里特别难受。
小桃半夏,如果你忘了一个特别重要的人,又在后来得知了你们之间经历过的所有酸甜苦辣,只是依旧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但是…但你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告诉你,你必须把他想起来,不想起来就折磨的你快要发疯,你要怎么办?
陶稚最初的平静渐渐被焦急压过,她急于表达自己的内心,想让半夏帮帮自己,可她完全说不清楚,像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般,努力表达自己的需求。
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把抓住半夏的双手,涨红的眼睛里满是无助和慌张,说着便又要流泪一般。
小桃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话,因为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到底要怎么表达这种痛苦,我想要记起来,但越是努力去想,越是茫然,所以…所以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小桃半夏你帮帮我,如果是你你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说啊,你告诉我啊,我——
半夏小姐…小姐你先冷静…你不要着急,慢慢说,你别这样…小姐!
半夏大声打断了陶稚的话,她从未见过陶稚如此不安的一面,让人心疼极了,但这种事她没有经历过,又如何解答。
最后她只能一把抱住陶稚,耐心的安抚。
半夏小姐你不要急,即是重要的人,那么总会想起来,与其折磨自己,不如放缓步调,心下清明才能更好的理清头绪,你说对吗?
小桃慢下来…就可以了?
半夏嗯,我们慢慢来,会想起来的。
陶稚伏在半夏肩头,感受风吹过眼睛时带来的酸痛,或许真的是自己过于心急了,现在脑子里只有快点想起他这一件事,以至于忘记了去记忆深处寻找他的蛛丝马迹。
一语点醒梦中人,半夏只是想安抚她罢了,却不知自己说了一番哲理,阴差阳错帮了她。
此时假山之后那人将衣摆收了收,周身还未褪下霜气,也不知静静听她们说了多久,看了她多久。
回过神,心态逐渐平稳的陶稚,此时才察觉到假山后面躲了人。
小桃惊哥哥出来吧,站在那里不冷吗…
狄飞惊……
狄飞惊小桃…你……不恼我了吗?
他犹豫一二,还是将身子探了出来,却没有走近。
陶稚无他隔空相望,看穿了他眼底的忐忑。
小桃我从未恼过你,惊哥哥,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怎么能怪你。
小桃快过来吧。
看到陶稚主动走过来,狄飞惊心里总归松了口气,还以为她会怨恨自己隐瞒她这么久。
他立刻走快两步,免她受了风凉,只是在靠近的时候,看到了她通红肿胀的双眼,还有憔悴的神情,这不禁让他胸口一痛,神色复杂起来。
见她如此状态,他还怎么忍心将白愁飞要娶纯儿的事说出来。
狄飞惊的脸色比起她来也好不了多少,白的像纸一样,到了嘴边的关心斟酌来斟酌去,最后有些僵硬。
小桃你…今天不去堂里了吗…那要不要去睡会儿?
狄飞惊哦,我要离开六分半堂了,往后都不去了。
狄飞惊我也不累,可以再陪你呆一会儿。
他勉强笑了笑。
陶稚却不解的看着他。
往后都不去了,离开六分半堂,这又是何故,他不是大堂主吗?
不过陶稚没问,她很少去询问六分半堂的事情,也认为狄飞惊的一切决定都有自己的道理,她没必要多嘴。
二人一时无言,静默了许久后,是半夏开的口,她怎么瞧都觉得这两个人太累了,或许心里还都各自揣着事,可人总是要休息的,不然身体怎么撑得住,又怎么去解决他们俩之间的问题呢。
半夏小姐、公子,你们都去歇歇吧,有什么都可以交给时间,何苦为难自己。
小桃我知道你心疼我俩,也罢我去睡会儿,你莫要担心了。
半夏跟着一晚上没睡,又一直担心她和狄飞惊,陶稚看在眼里,岂能不动容。
狄飞惊点点头,算是应了,随后起身扶着陶稚先把她送回房间,自己这才回房。
进屋前狄飞惊叹了口气,交代半夏今天不必做什么事,好好休息一下才有精神照顾陶稚,半夏见他们气氛缓和不少,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一些,乖巧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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