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的草丛里,蓦然亮起两只残忍的眼睛。
随着它的爬动,鳞片罅隙间滴下滋滋作响的毒液,周围的植物迅速枯萎气化,化作淡淡的毒雾,缠绕在它暗青色的躯干上。
凤尾鸡冠蛇一族的天敌,青瘴琼玉蝰。
体含剧毒,腐蚀性极强。只需毒液一滴,便可杀死数百只普通魂兽。
安榭想着今天出来运气真是“好极了”。
小红说的“绿色的蛇”,指的并不是那名和玉天恒一起的少女,而是这只万年青瘴琼玉蝰。凭小红只不到千年的修为,能在它的追捕下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安榭估计它应该是被这里浓郁的生气吸引来的。
说实话,安榭连封号斗罗都敢打,这只小小的万年魂兽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往小里说就是烈阳傩舞一下的事。但他不太想用饕餮武魂,总觉得有“作弊”的感觉,再加上他存心要试试自己纯20级的极限,干脆只用深渊极光鲛了。
可这不代表他就能额外再护住两个人。
“玉天恒你聋了?我让你走!”
眼看被永昼致盲的青瘴琼玉蝰在恢复,安榭气得牙痒痒,青瘴琼玉蝰有了防备就不会中招第二次。玉天恒却固执地留下:“我不能把你丢下。”
“那谁呢?”安榭抬起下颌指了指独孤雁。
独孤雁恨恨道:“我不叫那谁,我叫独孤雁!我要亲手打败你,不能让你死在这里,所以我也留下。”
安榭:……
“榭哥小心!”
青瘴琼玉蝰已然从后方袭来。安榭磨磨后槽牙,眼中凶光乍现,整条右臂缭绕起混沌魔气:“找死!”
“碧磷红毒,亢奋之毒。”
独孤雁秀口轻吹,安榭眸中红光盛放,闪身到青瘴琼玉蝰的左侧暴力破开它的护体毒气,手持一杆魔气形成的枪,精准刺入它的腹部。
深渊极光鲛第二魂技,化器。
暗魔邪神虎的魂技就是这么霸道。操纵魔气变化成任意形态的武器,同时带有至邪属性,攻击无视对方30%的防御力。
青瘴琼玉蝰吃痛,尾巴朝安榭破风抽去。安榭速度被碧磷红毒增幅过了,撑枪跳起轻松躲过,同时指挥道:“天恒你别过来,在后面保护好独孤雁防止这玩意偷袭!”
玉天恒正打算过来帮忙,闻言失落地退了回去:“哦。”
“它的毒很厉害,你千万别被碰到!”独孤雁忽略玉天恒,远远喊道。
“放心。”安榭扬起一个笑容,长枪刺出,险些削掉青瘴琼玉蝰的两只玉角。青瘴琼玉蝰显然被激怒了,直起上半身,张开血盆大口,猛然吐出猩紫色的毒雾。
安榭没料到它突然使出范围性技能,躲避得仓促了些,不过好歹没被毒雾碰到。玉天恒松了口气,小声道:“万年魂兽也没那么吓人嘛。”
话音未落就被安榭弹了个脑瓜崩:“松懈得这么快,不要命了你!”
安榭自己心里清楚。他与青瘴琼玉蝰周旋了这么久恐怕还没打掉它五分之一的血,而他自己魂力却已经消耗了三成。这样下去青瘴琼玉蝰磨也能磨死他们。
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安榭快速做出判断,这里草木叠嶂、藤蔓纠缠,对青瘴琼玉蝰隐蔽或偷袭很有利,他的深渊极光鲛也无法发挥出最高水平。刚好他来时看见一片河岸,周围地形还算开阔,在那里他才有把握击杀青瘴琼玉蝰。
“转移一下阵地。”
他吩咐独孤雁:“碧磷红毒给天恒和你自己也加一下。西北方向有一处河岸,你们去那里等我。我要把这东西引过去。”
玉天恒担忧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安榭瞥了他一眼:“不行,我吓得腿都软了,需要阿恒陪着我才不害怕。”
虽然知道他是在故意说反话,玉天恒还是脸红了,结结巴巴道:“那,那你小心……”
不远处传来青瘴琼玉蝰的咆哮声。安榭不再耽搁,持枪傲然而上,扔下一句话:“你们俩回去之后记得请我吃饭!”
独孤雁:……
这人怎么又疯又差劲。
毒雾散尽,青瘴琼玉蝰的皮肤已经蜕变得如同玉石般光滑坚硬,甚至能倒映出周围的树木。它两眼上方的刺状角鳞则是涨大了几倍,尖端泛着危险的青光,堂而皇之地昭示着危险的毒性。他们走了之后,安榭并没有贸然攻击,耍了个枪花把长枪插进地里,空着手向虎视眈眈的青瘴琼玉蝰走去,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停下,嫣然一笑:“我们谈个条件?”
“如果我使出全力,你在我手下定然活不过十秒。但我比较善良,压制着实力跟你打,前提是你不能喊救兵,怎么样?”
青瘴琼玉蝰没有动,安榭从它的眼神中连蒙带猜地读出意思:“我怎么知道的?”
他故作头疼地叹了口气:“哎呀,没办法。谁叫我们家有个侦察兵呢?”
青瘴琼玉蝰目光一动,抬头看向安榭上方连绵不绝的树冠。它这才想起,它是追着凤尾鸡冠蛇的气味来的,可自从他们开战就再也没见过它。
它的蛇鳞焦躁地摩擦着,冗长的蛇身盘绕成S形,双角颤动发出急促的咯哒声,也不像是要攻击的样子。依安榭的直觉来看,反而是想向他传达什么。他打量了它一会儿,鼻尖微微耸动,本能地嗅到一丝怪异,往深里想又无从所究。
这会儿他才想起扎夫基尔和弥米拉,撤销屏蔽,扎夫基尔抓狂的声音几乎立刻传来:“跑!快跑!有人要来抓你!”
可已经迟了。
熟悉的属于封号斗罗的威压遽然降临!安榭的武魂附体在巨大的压力下被强制取消,受到反噬,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在心里骂了句老阴比,不再掩藏实力,烈阳傩舞发动,魂力经历短短的一下停滞之后猛然上涨!
“小绿快带着你的族人跑,这里我顶着。”
青瘴琼玉蝰愣了一下才明白“小绿”是在叫它,没有犹豫地爬走,消失在森林深处。安榭呼出一口吐息,外表看起来处变不惊,脑海里疯狂戳着扎夫基尔:“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我哪能想到你的魅力这么大,那武魂殿三番五次派人过来抓你。”扎夫基尔挥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安榭的识海,将他体内因反噬而暴动的魂力安抚下去,“这次一下来了俩,都是95级,我感觉你要寄。”
“呜呜呜,我还有大把时光都没浪费呢,早知道不偷跑出来玩了——”
弥米拉无可奈何地道:“你别听扎夫基尔吓你。他们没有杀心,不然你哪有空在这闲聊。”
扎夫基尔:“小榭儿的魅力我是认可的。”
安榭:“我去,你别说,那人长得还挺好看的。”
弥米拉:“……你俩各说各的是吧。”
“你就是那只小饕餮?”
铺天盖地的菊花香气卷起纷纷扬扬的花瓣,看似柔美无害,周遭的大树却瞬间被切割倒下。明媚的阳光终于得以毫无保留地射入林间,安榭眯起眼,沐浴在蔚糜花海中,抬起手接住一片菊花瓣,莹白色指尖衬着明黄落英,整个人在太阳下白得发光。
月关一时竟被美得说不出话,缄语片刻才笑道:“果真是绝色。”
“过誉。”青年淡声道,垂下手,轻敛着双眸,嗓音空灵清冽,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一般,“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藏在暗处的第二人,没想到自己被发现,此刻才现出身形。他裹着密不透风的黑色长袍,面容被一张绘着紫色图纹的白色面具盖住,身材瘦削有力,针锋相对的攻击性压抑在躯体里。他甫一站到日光里,森冷鬼气立时弥漫,化作深紫色的迷瘴,与零落花雨泾渭分明。
月关端着官腔懒懒道:“吾等乃武魂殿特使,遵从教皇陛下的命令,邀阁下前去一叙。阁下意下如何?”
青年沉默了一瞬,旋即温和地笑笑,温润眉眼舒展,比盛开的花朵还要绮美:“自然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