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初遇

一双冰冷嗜血的蛇瞳在黑暗里悄然睁开。

自那双眼眸里放出的暗红色光晕无声无息地吞噬整个山洞，极其小心翼翼地照耀着悬浮在空中旋转的银色钥匙，除此之外这里再无他物。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一条堪称狰狞的巨蛇自洞外爬进，动作却肉眼可见的恭敬，向着黑暗深处的存在俯首道：“王，森林里出现您要找的饕餮了。”

静了片刻，山洞内部响起一道森冷的男声，仅仅是听着就能让人的五脏六腑都冻结：“我亲自去，你带着其他族人退下。”

巨蛇的语气激动起来：“您终于要晋升真神了吗？”

阵阵冷风刮过。一名身穿墨色长袍的男子神色傲慢地走出，每踏出一步就有千万条死在他手下的灵魂在嘶吼。巨蛇被滔天的魂力压得喘不过气，虚弱地躲到一边，目视着男子轻声说了句什么，那神秘的银色钥匙便自己飘到他的手心，随后发出微光，似乎在指引着什么。

“既然「未来之钥」都在我手里了......”男子惋惜地叹了口气，脸上划过一丝迫不及待的食欲，但很快被他敛下。

“抱歉了，神眷之子。作为你帮助我晋升真神的感谢，我会为你杀掉天空始祖的。”

“毕竟......我们可同属于混沌阵营呢。”

另一边，正在追捕一只人面魔蛛的安榭突然打了个喷嚏，因此没抓到人面魔蛛的其中一只后腿，三下两下就被它甩掉了。他站在原地，越想越气，不由怒道：“谁骂我！”

扎夫基尔：“反正不是我。”

安榭懒得理他，一屁股坐下，仰头看着树叶间隙投下的阳光发起了呆。

他是今天早上被莫菲妮赶出来美其名曰让他“训练”的。出发前，莫菲妮告诉他魂兽要修炼十万年才有可能化形成人，化形之后还要从零开始重新修炼，才有可能成神。虽然知道莫菲妮是想激励他，但安榭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未来，十万年，那得多长，他真的能耐住性子在这个森林里待十万年吗？

扎夫基尔见缝插针，在怀表里不怀好意地说：“你也可以向我献祭你的时间...”

“还是等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再说吧。”安榭婉拒，心里却在想着就算我这辈子老死也不会跟你交易的。这只是出于自己的修炼计划考虑，嗯对，绝对不是因为看这个破坏表不顺眼。

“不过，我也可以免费让你体验一下与我交易的好处。”

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再次在安榭耳边响起。安榭条件反射地就想把怀表丢掉，但扎夫基尔没给他反应的机会。金怀表的指针开始飞速转动，汹涌的时空之力霎时一股脑沁入安榭的身体，将小饕餮还没发育完全的躯体团团包裹。

耀眼白光过后，一名唇红齿白的美少年从空中缓缓落下，玲珑双足轻轻踏在泛着饱满青光的草地上。他水灵双眸楚楚可怜地垂着，全身曲线优美、白如凝脂，美如一幅工笔细描的古画。

然而，美少年本人，安榭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扎，夫，基，尔！！！！！！”

“我…我捂着眼呢…”

“重点是这个吗？！”

安榭憋着一股火，恨不得现在就用魔瞳点火把扎夫基尔烧了。他被林间吹过的冷风冻得一激灵，同时余光瞥见一道移动的黑影。思及自己现在还光着，安榭情急之下顾不得那么多，拔腿就跳进前方的一座池塘里。

扎夫基尔惊恐地叫出声:“我不会游泳啊咕噜咕噜咕噜——”

安榭怒了:“你藏在我的识海里还怕个什么！”

而两人都没意识到，在他们斗嘴的时候，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窥视着一切。

姬容的视角。

肤白若雪的少年眯着狭长的凤眼，双颊因为冰凉池水泛着微微红晕，眼神朦胧间仿佛流淌着缱绻柔和的春水。他后背上有对漂亮的蝴蝶骨，脖颈正下方烙印着一枚灿金色的纹章，在冷白皮肤上更显圣洁。

他就像教堂里祷告的主教，热烈而虔诚地向神明奉献自己的所有。不着一寸衣物没有让他显得多么污秽、不敬。相反，当信徒本人拥有如此纯洁原始的觉悟时，异想天开的观者才是最该被惩罚的那个。

然而，那暗含情思的目光、透出薄红的软唇、纷乱披散的长发，却都使他散发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迷乱魅力。像猎物之于捕手，甘泉之于旅者，再或佳肴之于饿鬼；姬容感觉自己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喉咙里就烧起一团滚烫的火。

想吃。

好想把他一点一点尽数吞入腹中。

好想看到他——沉迷红尘的模样。

控制不住的魂力波动一圈一圈地从姬容身上泄露，周围空间隐隐响起不堪重负的轰鸣。他一眨不眨地遥望浸泡在池水里的少年，残酷至极的蛇瞳终于染上了鲜活的温度。

那是纯粹的、不掺杂一丝杂念的、直勾勾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