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锋一转,又是斜阳草树,寻常巷陌。秋风萧瑟之处,洪波涌起之端,那是一个破败已久的古庙。
一个老者,一袭黑袍,缓缓而来。他行步好像漂浮在空中,他的外貌被衣服遮掩,声音饱含沧桑,在四周回响,久之才停歇。
老者对破庙并不感兴趣,步入后庭,这里早已杂草丛生,树木枝繁叶茂,时不时有野鸡在庙上鸣叫。老者放眼望去,在一片芳草中,只有一块地仍然是光秃秃的一片。老者眼神透露出一丝犀利,径直向那片地走去。
“呵呵…不错,应该就是这里了。”老者从身边拿出早已准备好了的铁铲,一铲挖了下去。很快,一只木偶完整地暴露了出来。
木偶是个娇贵女孩的模样,想必是由高人工匠精心雕琢,巧夺天工,神情栩栩如生,眼角还挂着一滴泪,楚楚动人。很难想象,埋在地下多年,木偶居然没有任何被磨损的痕迹。
老者拿到木偶后,又向下继续铲去,很快便又挖出了一件衣服。
一件破损的褐色衣衫。
“可怜的世界,可怜的你。将毕生的华美都寄寓在木偶中,最后只落得个一无所有。不过,我也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错。也罢,这个木偶,在你手中,代表生计和初心,而在我手中…”
老者张开破衣,把木偶放在上面。那木偶的眼睛,似乎在微微闪动。
白琉璃在斩杀冰甲犀王后,谢绝了当地人的悬赏,在那些江湖道士的指引下,来到了南皮城。此时白琉璃、诸葛果二人已调养完毕,很快就赶了过来,诸葛果已经去了延州,白琉璃则是在万幽道救下了濒死的葫芦娃一行。
白琉璃指小金刚说:“你这家伙,没一次让本姑娘省心的。”
白琉璃又转头说:“不过,本姑娘也不好怪你。”
甜甜壮胆问道:“我听说在百余年前,被元始天尊封印的远古魔龙,吞噬了混沌炎域的能量,进化为远古炎龙;它突破封印后,携带着无尽怒火降临人间,一时生灵涂炭。皇帝招募天下异士,征剿炎龙,都有去无回。此后,炎龙突然下落不明。有人说,是一位无名剑士,以一柄剑斩杀了炎龙。”
白琉璃转过头来,将剑拔出。“火龙确实为本姑娘所杀,不过那时,我们是仙界的公敌。这条火龙恰好拦截了本姑娘的道路,不得不斩杀。远古炎龙实际上只有万年修为,而且大部分能量源于混沌精华,根基不稳,对付它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此时天色已晚,白琉璃只得带着小金刚、甜甜和小薇到长安城暂住。
长安不愧是千年古都,夜时的长安格外的热闹。家家户户都打花烛,上街寻欢作乐。白琉璃看之不尽。“想本姑娘上一次来到长安,还是十几年前。”
盘铃声动,三尺锦开,这便是牵丝傀儡戏。毯上木偶来来往往,在艺人的操控上,好似活人一般,惟妙惟肖。白琉璃其实并不懂那戏曲里咿咿呀呀的悲喜文调,但这般伴着盘铃乐翩翩起舞的木偶,牵丝之下仿佛拥有生命的极致艺术,绝对可以用震撼二字形容。
台上的木偶,演绎的正是长安城中的熙熙攘攘。与台上的精妙绝伦相衬的,却是台下的冷冷清清。白琉璃举目望去,控偶的师傅一幅破衣烂衫,年纪足够半截身子入土,但似乎并不在意。白琉璃盯着师傅,他却似乎并没有看见他们,只顾摆布手中的丝线。
白琉璃摇头叹息:“艺虽精良,奈何人心。”
等到戏毕,老人叹息一声,走下台来。白琉璃见状,取出一锭银子,走了上去。“感谢老师傅的精彩演出。一点心意,切莫推辞。”
老人见如此多钱,只摆手说:“我虽然穷困潦倒一生,仍坚持干这没出息的行儿,闺女,你觉得我会非常在意钱么?一分戏一分金,你只给我三十文便是。”
白琉璃说:“非也。如今承此古之大业的人,更兼如老师傅这般安贫乐道的良者,实为凤毛麟角。老师傅切莫推辞。”
老人看着白琉璃手中白花花的银子,也知道白琉璃并非施舍,而且敬重,只得接了下来。又打了一躬:“姑娘几位如此情义,我无以为报。能否以四位为标,各造一个木偶?”
白琉璃欣然应允。于是老人现场刻画,即以白琉璃、小金刚、小薇、甜甜四人肖像,制成木偶。“希望这四个木偶,能代替我们陪伴老师傅,也是我们对老师傅执著于牵丝戏的一份敬意。”
夜深人静,老人卷起红绫,红绫中裹着那四个木偶,向城外走去。只见他做了两个拨开的动作,城门军便开了城门,老人向城外走去。只见黑衣老者已站在城外等候多时。
“事情都办妥了吗?”
老人点头,解下红绫,展开四个木偶。
“很好。只是这用剑的女子恐怕对付不了,但问题应该不大。明天,我会亲自来验收成果。”
老人点头,收拾好红绫和木偶,走回城中。黑衣老者并没有注意到,老人右手还握着一锭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