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病的这段日子,父亲常来看我,有时候还不小心说漏了几句抱怨,其他几个皇子求了块地或者散官带着母亲去了江南等地,太子登基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如今高相之女自不必说,白家之女成了良媛,今后能被封个妃,就连那不起眼的周家小姐也成了宝林,偏偏他的女儿整日卧病在床,真是不甘心呐。我听后,只是笑笑,太子既然即将登基,那高家乃至白家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我想提醒父亲远离高家白家,但又想着父亲大概不会把我的话当真。
就这样,我在床榻上躺了一个月,风寒自然是好的差不多了,父亲也开始留意着宫中有无什么消息。但我绝不能进宫,在我的眼里,那宫中的丝绸帷幔是蛛丝,大理石是污秽的石板,上光的木器是废木片和烂树皮,一切都虚假而又令人作呕。我不能让自己的病好起来,哪怕引起父亲的疑心。正当我决定这次泡几刻钟的冷水时,阿悟偷偷摸摸的给了我一张药方和一盒妆粉,说是卢炜给她的。说起卢炜,他的父亲现在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富商,这也是近来唯一使我感到欣慰的消息。父亲的步步高升,除了白大人的帮助,自然也离不开卢炜父亲的支持。卢炜给我这张药方,我自知是什么意思,便让阿悟去偷偷按照这药方熬成中药,倒入我平日喝茶的那个茶壶中。至于那盒妆粉,我一扑上便有了生病时的惨白面色,倒是真的真以假乱真。
这药的确苦,但也奏效。没过多久,郎中来诊脉的时候说病还未愈,父亲大怒,责怪他医术不精,可请了其他郎中来看也是同样的结果。平日里我的身体算不上有多么健硕,但也并不太过娇弱。这次连续一个月甚至将一直延续下去的生病引起了父亲的凝心,我知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父亲若想查,轻轻松松就能查的出来,我也没想着隐瞒。果不其然,父亲大怒。
“从小我看着你一直乖巧懂事,真是越长大越糊涂,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手段,啊?进了宫,倘若能当个宠妃,关键时刻也能为赵家说的上几句话,每天穿金戴银,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说不准那魏国公的孙女出个意外,你倒真有机会能当上皇后。你知不知道,当上皇后,便是赵氏满门荣耀!”父亲气得在我房间指着我破口大骂。
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便坐在床榻上直起身子,道:“父亲,你可知,皇宫中的女人多半回落个香消玉陨的下场,不是被当做政治牺牲品,就是被别的嫔妃害死。前朝后宫密不可分,倘若我进了宫没能帮助赵家,反而因我而受到了牵连,那又当如何?”我对上父亲的目光,他满眼都是惊讶,大概是没想到一直温温顺顺的女儿会这样对她说话。或许父亲以为不愿进宫是因为那些女儿家的小情小爱,可无论当今太子是谁,我都不愿踏入宫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