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卢夫人病逝,卢炜和他的父亲共同操办了丧事。我在家中午睡,醒时瞥见窗外下起了小雨,不免想起卢夫人最后的面容。不知她年轻时,是否也同我一样会在午后看见淅淅沥沥的小雨。丧事处理完,卢炜回到赵府继续做我的侍卫,而他的父亲在交完往后一年武管的费用之后,便去了扬州。听卢炜讲道,那是他父母亲相识的他方。生活还是继续着,不过卢炜在那之后总是捧着一本已经泛黄的词集,我猜测或许是他母亲的遗物。
到了端午节,我总要绣几个荷包送给父亲,母亲,兄长和别的长辈,也偷偷绣一个送给阿悟。可我每今年绣的第一个荷包线头有些松,扔掉有些可惜,便在去学堂的路上送给了卢炜。他盯着这个荷包,愣了很久,然后眼里闪出泪花。他说:“母亲以前在端午节也常会给我绣荷包。”自从他的母亲去世,我常常看见他发呆。我每晚还是会听见萧声,只是多了几分凄凉哀惋的音色。后来的每一年,端午节时我绣的第一个荷包都绣不好,也都送给了卢炜。
时间穿梭在我的衣袖,刺绣上的一针一线,学堂前的树叶,夜晚的微风之间,又过了一年,我十四岁了。我的刺绣也愈加出色,甚至还在偶然之间以因一副参赛的《芦苇图》,在京城出了名,被称为“虽无牡丹之富丽,却有莲花之清白,更有芦苇之坚韧”,博了个才女之称。父亲很是欣慰,连连夸赞母亲教女有方。同样的,那些曾经瞧不起我的世家小姐也有意与我交好。多交几个所谓的“闺中密友”总是没有错的,说不准对父亲乃至整个赵家都有积极作用。但一个人时还是想与去那片芦苇丛睡一下午,观察芦苇。
阿悟也为我高兴,只是不知道有时是真的为我高兴,还是为其他事情。直到我看见她偷偷藏着的一枚簪子,又想起那夜王侍卫说过的话,才知道阿悟近来为何总是偷偷地笑。阿悟比我大一岁,明年就及笄了,也到了快嫁人的年纪。我一日问她,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出嫁。她连忙跪下来说:“阿悟愿伺候小姐一辈子!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好吧,看来她是当做我在测试她的忠心了。
我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问母亲,能否给自己的丫鬟指定婚配?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不过母亲却多虑了,还问我是不是怀疑自己的丫鬟不忠心,若是需要,可以再挑一个。我连忙否认,阿悟从小就一直陪着我,是我唯一的一个朋友,若是她以后不愿意结婚,我当然想让她一直陪着我了。
这一年平平淡淡,很快就过去了,兄长开始跟着父亲处理政务,卢炜也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只是有时偷偷带着我去芦苇丛的时候,还是会望着芦苇愣神。到了正月,人们都欢欢喜喜地在准备上元节。商贩们都拉着个车来在街回跑,那些准备表演舞剑、舞狮子的人也更加努力地练习。可惜上元节那一天,父亲和兄长忙于政务,没能陪我和母亲去逛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