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有带他逃课。
今天下午结束以后就是五一假期,学校太大方了,因为高三生只放到五一当天,第二天就要返校,于是规定了游戏一结束就可以回家。
一路上看到不少拿着大包小包走回去的孩子。
我这才忽然反应过来。
“周时燃,你包呢?”
他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我又说:“阿姨今天来吗?”
周时燃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回答而是笑了。
“你笑什么?”
我被他笑得有点心虚。
总感觉我在问阿姨在不在家里,不在我就把她儿子拐走了。
˃ʍ˂
我可是个正人君子。
周时燃笑完了,说话还带着浓厚的笑意。
“我妈这段时间有表演,不回来,家里只有我。”
家里只有你啊……
哦。
“嗯……嗯?”
我这才发现前面的话才是重点。
“你妈妈?”
周时燃目光柔和,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
“我妈妈是个舞剧演员,经常各地跑去表演,她很热爱她的事业。”
怪不得气质这么出众。
“我也很喜欢她站在台上的样子,很美。”
这一刻忽然沉浸在周时燃的温柔里,一时有些难以自控,意识到的时候,手已经抬了起来。
我假装镇定,拍了拍他的肩。
“那有时间带我去看看你妈妈的表演吧。”我转身往教学楼走,“我也很想看看呢。”
他跟上我,很开心地说:
“好啊!但是,为什么走回去?”
“拿包啊!高三了,包还能老忘?”我的语气恨铁不成钢。
最后周时燃让我在艺术楼等着,他自己去教室拿包。我严重怀疑他是嫌我走得慢,但是我没有证据。左右我也没事,想着拿个东西很快回来,就回了一趟办公室,拿了我的包,顺便思考自己今天要不要回一趟家。
妈妈催我过好多次,甚至有几次还很生气我没有上班就这么难请回家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脾气,明明之前吵架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但是那感觉就像是被泡在水里,不能够真正死去,却会一直窒息着。
就像是被困在鱼缸里的鱼,可鱼在水里得以存活,我在水里只会溺死。
走下楼我一眼就看见周时燃背着书包走过来,站定以后又有些慌张无措地向四处看——他在找我?
还担心我跑?
于是我刚要抬步跑去,却看见他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开机。我一个刹车,敏捷地转了个身移到了楼梯后面的死角,偷偷观察他。
他在那儿静静地等着手机开机,过了一会儿,他迅速解锁点进了什么软件。
我立马拿出手机,不到几分钟我就看见他发过来的消息。
课代表:老师你怎么不见了!
课代表:可怜兮兮.jpg
我在楼梯的遮掩下笑得捶自己膝盖,探出头一看还真觉得他有些委屈。
像一只失去梦想的小狗,都没有了大型犬的气势。
我镇定下来,打算给他发个消息。
岁岁:你走进艺术楼,然后走到楼梯边等我。
我又偷偷看他,发现他收了手机要往这里来,我立刻躲在墙后面。
我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慢慢靠近。
三——
二——
一!
“呀!”
我刚跳出去,没成想到直接撞上了来者,扑了个满怀。
来者没有被吓到却被我冲撞得踉跄了一下,手却没有脱力,下意识地护在了我的手臂两侧,我的手因为突然的撞击而牢牢抓住了前面那人的衣服。
这个姿势就像是我们本来就要拥抱彼此。
我想从这个闭塞的小空间里抬起头,却正对上低着头看我的双眼,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有些意外事情的发展。而我们的距离是那样近,踮起脚尖就能亲到的那么近,我脑子里不再是一片空白,终于又让我猛然想起才不久之前我刚刚把他扑倒在地上……
妈呀!
太暧昧了……
我这也太积极了吧。
我站稳以后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脱离了周时燃的怀抱,他的手还是原来的姿势,只是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蹲了下去捡起了手机,甚至小心地擦了擦屏幕。
所以他刚刚接住了我,却没护住手机吗?
……谢谢。
我拍了拍我的脸,又整理了一下头发,等我冷静下来,我又不知道开口说点什么好了。
问他有没有被撞疼?
不不不。
问他手机没事吧?
这……不太合适。
问……
“你怎么带手机?!”
我的脑子也没想到我的嘴最后说了这个。
周时燃也没想到,他刚站起身就被抓住带手机,明明这个人刚刚还回他的消息,甚至还抱着他。
翻脸不认人。
“我……我想着今天放假,就带着了。”
他说话都有些结巴。
“算了,下次别带了。”我看了他一眼,迅速收回视线,“走吧,走吧,天都要黑了。”
“哦,好。”
我们两个脚步都快了很多,快步走出了学校。
坐上了去市中心的地铁。
地铁上人很多,没有空余的位置,我抓着铁杆子,越想越觉得周时燃冤枉,我还担心他被我这么大只的身躯给撞坏了。
纠结了很久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没,没被撞伤吧?”
广播正好播报,他没听清,于是弯下来一点,把耳朵凑在我面前,乖巧得不行。
我这时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把原话复述了一遍。
他直起身,摇了摇头,带着口罩我也看不清他有没有笑,只知道他的眼睛弯成月牙,声音清澈。
“没有,这都能被撞伤也太体弱多病了吧。”
我笑了。
又抬眼看向他,猛的意识到这张脸和后面的场景,我在哪里见过。
地铁……
他今天里面穿着黑色卫衣,外面还套着校服,我就做过一次地铁,哪这么凑巧。
可我就是觉得哪里见过。
“到站了。”他轻声提醒我,跟着人群走还不忘用手拦着,拉着我的衣袖。我应声点头,又低头看着他的手,骨节分明,干净修长。
跟着他走到了电梯旁边,我才终于想起刚回郁川时候,曾有一个男孩子帮过我拿行李,不会这么巧吧……
“周时燃。”我扯了扯我的衣袖,他还抓着那一角,下意识地就放开了。
我没给他收回去的机会,拽过他的衣角往楼梯走去,还不忘记转身问他:“三月初,你坐地铁的时候,有没有帮过一个人拿行李?”
周时燃原是盯着我拽着他的手,听到话才抬眼看着我,我想了想当天的装束,把连帽卫衣戴了起来,这下我的脑袋只留下了眼睛面对外界。
“想起来了吗?”
周时燃看了很久,还是没能想起来,我遗憾地转回身,往楼上走。
刚走出站口,袖口又被抓住,我看到他一脸兴奋地说:“你就是那个转校生?”
这会轮到我傻眼了。
“转校生?”
“嗯!我当时以为你是转校生,来这报道的。”
“你想起来了?”我开心地把帽子摘下,又戴上,“原来真的是你,你真的好热心啊,那时候我可感激你了。”
刚回来,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和郁川脱节了,拿着行李都有些茫然。
所以被人帮助的感觉会记得一辈子。
“我也很意外,还很开心。”
“原来我翻墙那次就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