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郁川那天阳光很好,但还是很冷,风吹过来呼啦呼啦的,刮着我的耳朵有点疼。
从婺川出发的时候那头还是半遮掩的阴天,是将明不明的凌晨四点半,而彼时已是上午近九点,我穿着加厚的羊羔毛大衣,还戴着黑色的熊耳朵帽子围巾一体式,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艰难而笨重地穿行在刚刚通行的地铁里,久违地有些想哭。
脱离了大部队选择一个人前往,这些苦都是自找的,这话是我妈说的。
话虽如此,
但我有些埋怨为什么好好的活动非得在我去实习的前一天举办,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我可太烦躁了,恰好半夜为了赶车没有睡个好觉,我困得不行,烦躁在心里挠痒痒,我的眼皮一直打架,最后还是闭着眼睛坐在位置上。
今天恰好又是周天,出来活跃的中小学生很多,车厢里嘈杂不已。耳边传来传去的是他们说一会儿要在嘉人庙站下车,我忽然清醒过来,嘉人庙后再过两站就差不多我也该下了。
口罩像是禁锢着我的大脑,被包围着的感觉让我很闷很困倦,但我强撑着精神抓着我手上的行李箱和黑袋子。
地铁太平稳了,咻呼咻呼的声音很催眠,我睁着眼睛感觉要翻白眼,但到底还是在外面,我没忍心让大家在我刚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我的洋相。
这多不好意思。
等嘉人庙站以后人也陆陆续续下了车,我感觉到身旁空了的位置又坐上了人。但我太累了,没顾得上抬头,只是把自己的东西往另一边移了移。
没想到黑包没握住掉了下去。
于是我终于舍得睁开眼去捡。这一路上可谓是被黑包扼住了命运的喉咙,一直抓着抱着没撒手,没撒手还掉。
我侧着身子,眼睛半眯着,弯下身才发现身旁的人已经帮我捡了起来。
是一个很有礼貌的男生,头发被压在一顶克莱因蓝的毛线帽里,白色的棉服很干净,下身一条黑色的工装裤,还背着个书包,似乎要去上课。
可今天周天啊,补课的孩子真辛苦。
我说了声谢谢,听到广播播报。
“郁川四中到了……”
我拿好东西,等着地铁停下,然后抬起我的行李像乡下人进城一样走了。我走到电梯旁等电梯,发现那个男生也跟着我来了。
咋和我一样偷懒呢?
电梯只有两三个人坐,他原是等我先进去,没想到我动作奇慢,他便拦着电梯门,帮我拿了行李箱。
“我来吧,你拿这个小包。”
我太谢谢他了,我感激地看着他,从我为数不多没有包裹的地方企图传递我的感谢。
谢谢说了好几遍从口罩里跑出来,他大概也是笑了,眼睛微微弯成月牙。
“小事而已,没关系。”
闷在口罩里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太清楚,但是我觉得很好听,可能是因为他帮我,还因为这年头让我不心生尴尬的男孩子太少了。
一直到校门口他都一直帮我拿着,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滚啊滚发出持续的摩擦声,响了一路。
我的谢谢也说了一路,临走的时候我搜刮了全身的口袋,递给他几颗颗车上为了防晕车的强劲薄荷糖,和一瓶一鸣里买的我最爱喝的椰椰奶。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我也没多少时间墨迹,拿着行李走到了学校里报道去了。
好后悔没要个微信啊……
可他还是个学生啊!
太罪恶了吧!陈岁岁!
……
周时燃今天的补课是十点,九点出了门,坐上地铁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被告知培训老师的孩子有些不舒服,课程挪到了下午。
他只好就近返程回去。
地铁站人不是很多,他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身旁的人包裹得很严实,只微微露出了一双眼睛,眼睛还时常闭着不睁开。
唯一的睁开还是因为包掉了,他捡起来递给她,听见她含含糊糊地重复着谢谢,她还点着头,头上的熊耳朵也晃悠着。
周时燃笑了笑说了声小事而已不客气。
她居然还和他同一站下车,周时燃看着她艰难地抬着东西走向了电梯,犹豫了一下跟上去。前几次坐地铁也遇到过拿不动东西的人,他也会搭把手。
于是这次他也这么做了。
一直送到了校门口,他猜测她可能是学校的住校生,但是这么早来是为什么?不应该下午来吗?
没想太多,刚想离开就被塞了一手糖和一瓶奶,她似乎是很想表达谢意,掏遍了全身的口袋,眼睛不再是半眯着很困的样子,而是亮晶晶的。
他本想拒绝,最后还是收下了。
可能是他想拒绝时,她露出来的遗憾太明显了。
她这双眼睛会说话。
分开后,周时燃回了家,拿了颗糖含在嘴里,忽然发现味道不错,味道比他之前买的还要浓烈。
他还挺喜欢吃薄荷糖,买过很多,常吃的是一款薄荷奶糖。
他把剩下的几颗放进了抽屉,开始写作业。
这时候他完全不知道,后面他和薄荷糖主人的故事还会慢慢续写着。
每天都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