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为一些无端的小事而烦恼。
就比如现在坐在宿舍里盯着PPT的我,如果你在现场,应该可以看到我满脸迷茫,目光呆滞。
然后脑子里不断想起奇奇怪怪的片段,欸,好奇怪,昨天居然莫名其妙失眠了。这对于最近累得睡觉能四仰八叉的我来说简直就是噩梦,我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周时燃站在路灯光下,逆着光的眼睛,亮晶晶的,人畜无害的。
但是不断跳动在我的心上。
我竟然会为此呼吸急促。
“啊——”我痛苦地抱住脑袋,“麻烦,麻烦从我的脑子里出去吧!”
我躺倒在离着书桌不远的床铺上,脑袋里不断闪过那些话。
只是从前还有遗憾而已,但是奇奇怪怪的感受真的好多啊,明明我只是很单纯地想要感受。
糟糕透了。
只能短暂地感伤一下,看着我还剩下结尾的PPT,我重振旗鼓。有时候要去了解一帮不属于自己年龄段的孩子真的好难啊,当我发现我的笑点逐渐和他们脱节的时候,笑声都变得尴尬起来。
可能是昨天喝了冰奶茶的缘故,今天嗓子都有些疼,如果没记错的话,昨晚就开始有些症状,不过我心大没在意,就只是多灌了几杯水。
现在倒是有些难受了。
我托着腮帮子,鼻子有些塞塞的,我拿出鼻炎药喷了喷,感觉舒服了点,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东西少了,还是决定把PPT打完。
今天的课程在最后一节,但是很不幸因为高三每个星期都有个小测试,我的课被一个温柔的数学老师要走了。由此落得清闲,不过——晚上还得去值班,还恰恰好是周时燃那个小子的班级。
赶了一个下午的教案,我站起身走到床边,看到落日倒有些小小治愈。我简单收拾了一下,点了份外卖火速吃完,刚好赶上晚自修前的十分钟,可以允许我慢悠悠地抵达教室。
我以前就经常幻想,我要是当了老师,就要这样大摇大摆地在上课铃打响了,还能慢慢悠悠踱步。这是一件非常中二的事情,但是在我美丽的二十二岁成功实现了。
今天天气是很好的,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晚自修,可能我就要错过这个美丽的傍晚,我没想过夕阳照耀下,教学楼都散发着暖洋洋的橘红色,在这个还有些冰冰凉的早春,带给我一点点温暖。我刚要走进楼层,有片树叶就落在了我手上的书本上,我低头看了看是香樟树的落叶。忽然想起这样的常青树在我就读的学校里也有很多,我还记得那天香樟树叶也是这样落到了那个人的书本上,在我的注视下,他轻轻把它拍走,落进一片树叶丛里,一下子不见了。
怎么会忽然想起他。
这比周时燃在我脑子里跑了一天还要让人烦躁。
我敲了敲脑袋——我的直球内心有时候真的欠。就这样想着,上课铃声打断了我的思考,可以说是把我吓了一跳——阔别学校多年,每每听到铃声还是会下意识想要跑起来,跟上远处那些狂奔的学生,可很遗憾我已经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了。
我已经是老师了,虽然是实习。
慢慢悠悠踱步进去以后,才发现大家的表情都非常不正经,一脸憋笑。大概是为了我的到来而感到狂喜,毕竟……没有我这么好说话的老师了吧。刚上课不久时,和我一样来实习的徐千帆过来统计人数。
“陈岁岁,你这个班少了很多人。”
班级里一阵骚动。
我点点头。
“有很多人补课,也有人不舒服。”
“好。”
他说完就出去了,我一向来控制不住表情,嘴角向下作无奈状。
真是装。我在心里摸摸吐槽他。
我不经意地扫过周时燃,我发现他今天话很少。
三节课都快过去了,气氛有点出乎预料的,总感觉大家跃跃欲试……
想上来和我说点什么。
我抬头扫了一眼全班,试图找出不对劲儿的地方,然后就看到迟来的三个男生中有一个人正低着头趴在桌子上,看着熟悉的样子,我猜测那是周时燃。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
“你不舒服吗?”
周时燃直起身,有点朦胧地看了一眼我,然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有点头晕。”我看他脸有点红红的,声音也和平时不太一样,沉沉的。
居然……有点性感。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有点烫。
“你是不是有点发烧啊,”我嘀嘀咕咕,把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比我的温度高了不少。”
“怎么了?”我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是徐千帆,还跟着巡管老师,这所学校的教学主任徐老师。
不过他们俩的徐不是一个徐。
“这个孩子有点发烧。”我轻声说,徐主任走过来眉头紧皱,也不怪他这么紧张,毕竟最近流感急增,学生总有请假。
“周时燃是吗?先和我来办公室吧。”徐主任抬头看了一眼徐千帆,又看向我,似乎是叫不出我的姓氏。
“徐主任,我是来这实践的学生,姓陈。”他估计也记不住我名。
“陈老师还是在这儿吧,千帆你扶起这孩子我们走。”徐主任冲着我点点头。
“好。”徐千帆想要扶起周时燃,但是被拒绝了。
“老师没这么严重,我趴会就行。”周时燃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有点可怜。
晚自修快过去了,还剩下半个小时撑一撑就放学了。徐主任估计是感叹他的认真,很欣慰地点点头,和他叮嘱:“实在不舒服就找陈老师。”他点点头。
徐主任向我眼神示意了一下,我点点头然后回到了讲台。徐千帆跟在他身后,看了我一眼。
我没在意,只是抬头看向周时燃,他右手撑着脸,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试卷,我刚刚看过,是数学的周测模拟卷,他已经全部做完了,包括我之前看都不看一眼的最后几道大题。
我总是会看着看着就开始发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对上谁的眼神,我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正看着周时燃。
然后他又趴下去了。
我看了看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
我走下去,在他身边轻轻地说。
“周时燃,你要是很不舒服,还是去趟校医院吧。”
他抬起头,说:“也行。”
什么也行,我直起身,打算找张尔成,却听见他补了一句。
“岁岁老师要不你陪我吧。”